吴云云活了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样骇人的气势。
她后悔了!
“吴敦,你愣着干什么呀,还不把你女儿一道拖出去!”裴之玉忍无可忍的开口道。
第181章 翻墙
若说她之前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经眼前这位节度使夫人一提醒,她倒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那位节度使大人,恐怕是真的一下都没碰过自家的女儿。
她一进来时,就偷偷留意着那位大人的神色,果真如她夫人所说,是一个眼神也没落在自家女儿身上的!
正常的男人,若是真碰了那个女人,不管家中正室是不是在场,怎么可能连看也不看她呢?
“云云,你还是走吧!”
自家夫人一下了命令,吴敦不敢不从,连忙拉起地上还心有不甘的女儿,从净室门前直溜溜的离开了。
司空引这时一勾唇角:“吴夫人,你也请便吧。”
裴之玉蹙眉:“节度使夫人,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也不会秋后算账,吴夫人可以放心了?”司空引的语气并不太客气。
他们二人因这个吴云云耽误了不少时间,吴府外头的客栈,恐怕还有不少兄弟在等着。
自然,对这位罪魁祸首的母亲也不会有多好的语气。
裴之玉却是不知道他们就要就此离开吴家的,自然只当是这位节度使夫人的心里还有怨气。
她福了福身,郑重的行了一个礼,最后道:“节度使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安排云云在城外的庄子待好,绝不放她出来乱跑——直到南边的事情平息。”
司空引点点头,见裴之玉仍里在一边,一副静候发落的模样,微微拧眉,很不客气的开始赶人:“吴夫人也请回吧,我还有许多事情,与我夫君要说。”
裴之玉心神一凛,心道眼前这位节度使大人,恐怕也难逃自家夫人的责骂,连忙不敢留在此处再听,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
裴之玉走后,司空引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她一下子将佩刀重重插回陈剑琢腰间的刀鞘上,咕哝道:“你这刀,当真是重死我了。”
“盈盈不生我气?”陈剑琢狐疑的看她一眼。
司空引凉凉的看着他:“我自是知道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陈剑琢心底有些微微的窃喜。
盈盈居然是相信他的。
方才那般情形,又让盈盈撞见了,连他自己也觉得百口莫辩。
脑子里一团乱麻,千方百计的想着如何跟他的盈盈解释。
他想了一百种法子,皆是需要软磨硬泡,可外人在场,他又实在不想让那个吴云云看见他们夫妻私底下是怎么个相处的模样,只好暂时作罢了。
不成想,原来盈盈根本没怀疑过他。
他是应该喜呢,还是忧呢?
难道盈盈……连一点吃醋都没有?
不,应该还是有的……因为盈盈之前说,若是他看了,就挖他的眼睛……
酷暑盛夏,陈剑琢竟觉得自己手脚都冰凉起来。
他温柔可爱的盈盈,居然要挖他的……
司空引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了好一阵,不用猜也知道,他此刻正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呢。
她眸子转了转,道:“你连和我的那点事情都天天挂在嘴上,还有心思管别的女人的?”
“哪点事情?”陈剑琢此刻脑子还有些转不大回来。
过了一阵,他悟了……
“原来是这样……”他撇了撇嘴,“那我们还是快些上路吧,早点把南边这事儿了结。”
好让他得偿所愿。
司空引凉凉的看他一眼:“可你头发还这样湿着,一会儿还要骑马,这怎么行?长此以往,总会容易得头风的……”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在驸马面前有些唠叨的过了头,于是连忙住了嘴。
陈剑琢乖乖的拿了一方干帕子到她身前。
“你如今倒懂事许多了……”司空引忍着笑看他高高大大的身量,“你蹲好了,等我帮你把头发绞干了再说。”
于是陈剑琢又乖乖蹲下了。
低眉顺眼的样子,与方才在吴家夫妇和吴云云面前截然不同。
像极了一条乖乖的大狼狗。
片刻之后,收拾好了的二人齐齐从净室门前的走道上出来。
院内一片寂静,与吴云云出现之前也别无二致。
不同的是,这回是真正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芷花芷月早已听从司空引的吩咐,带着几人的包袱先一步离开,并没有等他们这一头。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陈剑琢一怔,感叹道:“盈盈的手脚居然这么快。”
他以为他们女人的东西总会是很多,要一直收拾到天黑左右才能出发。
这样一看,他们也不必那么紧赶慢赶的了……
“你知道我着急,那还不赶紧跟着我走。”司空引对着他俏皮的眨眨眼。
提到这个话题,陈剑琢莫名的想到之前他们在净室门前的那一番对话。
“原来盈盈也是着急的?”他故意这么说。
“你可别开我玩笑了,仔细我一会儿不理你……”司空引瞪他一眼,复又收回目光,“不过你那把刀,实在是沉的很呢,又帮你绞了那么些时候的头发,我这手如今都要抬不起来了……一会儿你抱着我过去。”
“好好好。”陈剑琢想起她细嫩的小手在自己头皮上摩梭过的感觉,一口答应下来。
以后都要盈盈帮他弄才行。
两人在吴家的院子里头七拐八拐,陈剑琢忽地又疑惑起来。
“盈盈,我们怎么出去?”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翻墙呀。”司空引翻了个白眼。
二人来到一处墙根底下,陈剑琢见她在自己身前站定,一双美眸静静的看着他。
于是心领神会,大手从她膝盖处一捞,又牢牢接住她倒下来的背,脚下一点就从吴家这处后院的墙上翻了过去。
司空引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十分得意。
“阿放怎么能跳这么高?”
她头一次有这样的体验,难免有些好奇。
其实手酸什么的都是她的托词,她只是懒得自己翻这个墙罢了。
要是落地的姿势没有她的驸马好看,岂不是很尴尬?
“下盘稳健了,自然跳得就高。”陈剑琢淡淡的解释着。
二人越过高高的墙头,他却在看到墙后面那人时,差点一个不留神抱着他的盈盈摔下去了。
第182章 窥探一二
吴家,他们一行人所住的梨花院后头的墙根底下,林进与荣叔正等在那里,旁边有两匹马。
一匹是陈剑琢的雪上飞,另一匹是司空引在沛城时相中的那一匹。
等候着的两人脸上的意思无不明显——咱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两了。
陈剑琢怀里还抱着娇妻,未想到这二人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来吴家墙根子底下等着,一个不查,差点摔了下去。
等他缓过神来,慢悠悠的抱着司空引从墙上一跃落了地,二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就像干着坏事被逮了个正着的孩子。
与之相对的是,林进和荣叔面上的神色都很是玩味。
林进清了清嗓子,先开口解释道:“主子,是芷花芷月姑娘传信来说,两位主子被吴家的事情绊住了,让我两先牵了马过来等着,一会儿好直接上路,不耽误了行程。”
陈剑琢把怀里的人放下来,尴尬的轻咳一声:“知道了,走吧!”
他一个翻身就上了马,见司空引一人慢悠悠的往另一匹马背上爬,眉头一皱,长臂一伸就将她捞了起来,按在自己身前的马鞍上。
“你做什么?!”司空引红着脸回头瞪他。
底下人还在看着呢,还嫌丢人丢得不够?
“不是盈盈自己说,你酸软着手脚,走不动路么?我正好带着你一起了……”
他朗声解释一句,已经打马行进起来,待二人渐渐出了身后两人的视线,这才附在她耳边轻轻哄着,“他们都看不见了……总归盈盈这样与我骑在一匹马上也不是第一回 ,羞个什么?”
这确实不是第一回 了,司空引没什么好羞的,只是……
“那还空着一匹马,就这样上路,岂不是浪费?”
陈剑琢的眼眸低沉下来。
他的盈盈怎么千方百计的找着托词,就是不想与他在一处呢?
有些伤心……
他道:“只管让那匹马多驼些行李就是了。”
总归不能把他的盈盈分了去。
二人背后,吴家的墙根底下。
荣承望是没跟着这对夫妻一道进吴家的。
此刻他目露深意的看着打马离开的夫妻二人,骑在马上与一旁的林进嘀咕:“你说这俩主子,进了岗白城的县令家,也不消停些?”
林进白他一眼:“消停消停,他们消停得很,就是吴家有个女人不大消停!”
他这样一说,荣承望也对他们在吴家发生的种种事情起了兴趣,于是向林进打听了一路。
城内不让奔马,几人在城外汇合。
岗白城的城门外头,等在那里的只有芷花和芷月二人。
不多时,林进和荣叔也骑着马到了。
“怎么回事?”陈剑琢持着马鞭回头,“客栈里的人呢?”
“主子,我提前让人去打探了一番,此番前往唐源城的路已大不如我们到岗白城时这么好走了,他们先去开路,今天夜里,恐怕要在郊外过了。”林进解释道。
“好,启程吧!”
陈剑琢不欲多问,一扬马鞭,雪上飞撒开蹄子奔跑起来,其他几人见状,立马远远跟在了后头。
岗白城通往唐源城的路亦只有一条官道,一路上,他们见了不少从唐源城方向逃难来的流民。
而他们一行人去往的方向,可谓是背道而驰。
司空引被他揽在怀里,一路上不知接受了多少路人的目光,见他们衣衫褴褛,恐怕是听闻岗白城县令在施粥,便长途跋涉讨口热饭,一时间颇有些心酸。
她问:“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唐源?也不知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陈剑琢观察了一番路面,答道:“本来岗白到唐源城,一日的时间就够。不过眼下官道上的路泥泞得很,马蹄子陷进去再抬脚出来,恐怕越跑越慢,路上行人又多,未免冲撞了,大概是要两天一夜才能到了。”
“怪不得林进说这路不好走了……”司空引叹息一声,“也不知我六哥在唐源城,会不会有什么事……”
“六王爷大抵无碍,我之前与吴敦聊了两句,是他亲口说唐源江大坝的初期修补工作已经结束,那附近已不是洪水滔天的了。
只是这善后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安心。这消息很快也会传到京城,若是等二王爷和许智宸带的抗洪队伍到了,唐源城的灾情想必会很快平定下来。”
陈剑琢顿了顿,“可即便如此,我怕盈盈待在唐源,恐怕也会遇上什么危险。”
“你怕我被水冲走了?”司空引问他。
陈剑琢一时没有说话。
南边这么大的水灾,让人心乱的事情可不是洪水这一件。
每每遇上大的天灾,饥荒、疫病、流匪总是相随而来,他真是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让盈盈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一路还要带几个家丁傍身的原因。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司空引自顾自的道:“我真的不怕什么危险,只是我一定要看一看……许多事情,若非亲眼目睹,我们这些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是不会体会到的,自然一些决定,也会有失偏颇,不近民情……”
见她这样说,陈剑琢的神色略微动容。
他的盈盈,果然是与世间其他女子不大一样的。
马蹄重重陷在泥路上,湿热的夏风在两人的脸颊处刮过,他看她的眼神,忽然间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司空引接着道:“其实还是我私心作祟,我想看看,六哥到底是不是真的安好……”
她更是想窥探一二。
她想知道,前世那个英勇无双,最后被皇室伤透了心的镇南王,最后是因为什么,彻底消失在了人间。
她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有没有司空珩的诱导,亦不知道祸根是不是就在南方水患的时候埋下,她只能去闯,去探索,去面对一片未知之地。
她只希望自己的这一番心意,能把她六哥的心给捂热。
夏风是热的,此刻的司空引却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冷了起来。
直到她的手,被一双更大更宽厚的大手给捂住了。
第183章 那可不划算
“怎么了,盈盈好像不开心?”陈剑琢在她身后道。
司空引嘴里轻轻哼了一声:“你在我背后,也能看出我开心不开心?”
陈剑琢笑了,他的双臂圈着她:“盈盈现在就是头发丝儿动一下,我也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司空引被他的这番描述逗笑。
他们骑在马上,雪上飞似是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上下颠簸一阵,她一下子落入他的怀里。
两人贴得更近,自然也更热了。
只有司空引觉得无比的心安。
他们一路向南疾驰。
·
要说起决堤的唐源江,原先只是一条发源自长江的小小水流,自北向南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