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骗人时的模样,紧张得不行,又要佯装镇定。
少年的手笼在袖中,恼恨于她的欺骗,可是听到她的声音,又让他的胸腔无端生出欢喜。
他面无表情地任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撕扯着。
“小温公子这些日还好吗?”沈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来杜府后,她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温桓的消息,但是众说纷纭。
有说他光风霁月的,有说他喜怒无常的,有指责他冷心冷情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温桓过得好不好,每月十五蛊毒还会不会发作。
长宗摸不准温桓的想法,只好打起官腔:“院中的用度都是不缺的。”
沈姝垂眸轻叹口气,一般这样说,就是过得不好了。
她摸了摸袖中的松仁糖,想要请长宗帮忙拿给温桓,可是这样太突兀了,少年多半会猜到是她。
最后,沈姝只好把油纸包收了回去。
温桓虽然那样说,但此时的他想要的多半不是松仁糖,就像上次如梦前他说喜欢兔子,可她提起来时,少年看上去茫然极了。
长宗问:“姑娘认识我家公子?”
“认识,”沈姝想了想,嘱咐长宗,“这事别同你家公子说,我先前可能是得罪了他。”
长宗:“...”
他有点后悔自己多问了这么一句,现下小温公子只怕已经知道了。
面前的姑娘眉眼好看极了,性子看上去也好,说话时一团客气,很让人觉得亲切。
他忐忑地往一旁看了一眼,很怕小温公子忽然出来同人家姑娘算账。
以少年喜怒不定的性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长宗忐忑了一会儿,温桓仍旧安静地站在阴影中,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倒是沈姝看他出神,问:“你怎么了?”
长宗摇了摇头:“没什么,姑娘当真没有看到一只兔子吗?”
沈姝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仿佛笃定兔子就在此处一般。
她轻轻摇头,手心沁了层细密的汗。
她是真的不擅长说谎啊,现在心跳都快了许多。
少年做了个手势,示意长宗继续问下去。
长宗顿了顿,为难地开口:“我方才一路追来,看着兔子从墙角的洞跑了进去。”
沈姝抿唇:“今日天色晚了,实在有些不方便,不然等明日,你再前来仔细找一找。”
温桓仍旧不肯让长宗结束这个话题,墙沿下的少年垂着眉眼,长指搭在袖摆,漫不经心地扣。
于是,长宗足足撑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告辞离开。
院门关上时,他也松了口气。
“公子,那只兔子明日还要找吗?”
“不必了。”温桓饶有兴味地绕着缠在腕上的绳结。
这让他想起沈姝上次回来时,两人的手腕被发带绑在一起的感觉,那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愉悦。
温桓仰头看向天边,晦暗的月光在他的长睫上镀了一层极浅的光晕。
他好像想到要给沈姝什么了,这一次,得让她不能轻易摘下才是。
少年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长宗看得有点茫然。
最后,温桓说:“你先去吧。”
长宗忍不住问:“公子是要亲自去捉兔子吗?”
“自然要捉回来,”温桓眼角眉梢的薄怒还没褪去,又压了层笑意,漆黑的眸隐隐带着亮意,“不过不是现在。”
欲擒之,先纵之。
温桓想,他已经给沈姝留了很多后悔的机会了,那日她离开时,一定瞧见了他手染血腥的模样。
尽管他失去意识前,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变得干干净净。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甚至还问他过得好不好。
温桓钓了许多日的兔子,心中期待着兔子会回来,却又不相信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