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小厮走进来,拱手道:“五公子,家主请您过去。”
杜子明在温桓的手下吃过亏,有了台阶,也就顺着下了。
他离开后,温桓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了,并没有进屋中的意思。
沉娘瞧着院中不紧不慢饮茶的少年,同沈姝道:“杜子明已经走了,咱们离开吧。”
沈姝轻声说:“可是温桓还在啊。”
而且看上去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她都要怀疑昨晚那名小厮是不是同他说过什么了。
“你在躲小温公子?”沉娘有些诧异,“听说他虽然性子喜怒无常,不过除了对兔子执着了点,旁的一概不理会,若是无意冲撞,估计他早就不记得了。”
“他可能还记得。”沈姝想起那日少年咬牙切齿的模样,握着荷叶的手抖了抖。
“而且,我藏了他的兔子。”
沉娘愕然张了张口:“不会是昨晚你抱回来的那只吧?”
沈姝点了点头。
沉娘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只兔子,她也抱过来的。
于是,她与沈姝并排蹲在了一起。
沈姝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位五公子的腿伤是怎么回事啊?”
沉娘十分快活地说:“被恶犬追的。听说那日他回府时,忽然就扑上来条恶犬,又扑又咬,只扭了脚算他走运。”
“恶犬?”
沈姝忽然就想起温桓七岁那年发生的事,这该不会是温桓做的吧?
她忍不住看向温桓,少年安安静静地坐着,垂眸看着茶盏中澄碧的茶汤。
这盏茶他已经饮了快要小半个时辰了。
沈姝伸出手,捏了捏发麻的小腿,看起来快要哭了。
温桓怎么这么喜欢喝茶啊!
院中的少年忽然开口:“长宗。”
长宗走得近了些:“公子,怎么了?”
温桓指了指桌上的茶壶:“再换一壶来。”
长宗:“...”
少年苍白的眉眼间笼了层柔和日光,唇角噙着笑,苍白的指节被茶水烫得有些发红。
他歪着头,漫不经心地说:“澧水院的荷花很好看。”
长宗茫然极了,小温公子今日破天荒地来这里探病也便罢了,东西送了进去,小温公子却只在院中坐着饮茶,一饮就是小半日。
长宗想了想:“荷花池中还有许多鱼,公子要去看看吗?”
温桓的唇角牵起笑意,黑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抬手拿起一块桂花糕,站起身来:“真是个不错的提议。”
这是个只有温桓和长宗觉得不错的提议,蹲得腿都快要失去知觉的沈姝和沉娘显然不这样想。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温桓选了个离沈姝不远不近的位置,有荷叶的遮挡,倒也看不见彼此。
少年蹲下身,掰碎手中的桂花糕,将它们撒进池中。
糕饼的碎屑引来了许多游鱼,纷纷浮上水面争食。
温桓将手浸在池水中,一截衣袖落在池面,被水浸得颜色有些深。
“公子是在做什么?”长宗忍不住问。
糕饼已经被争抢完了,大多数鱼都游走了,只有一条红白相间的小金鱼留了下来,时远时近地游动着。
温桓的眸光落在小金鱼身上,极有耐心地开口:“我在等着它回来。”
可是小金鱼调过了头,看上去是找不到糕饼屑,打算离开了。
“它看起来不像要回来的样子。”长宗忍不住说。
温桓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无妨,它也走不远。”
长宗这才发现,温桓的手掌合拢,很巧妙地挡住了那尾鱼的去路。
日光照下来,他苍白的指节浮着层潋滟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