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离开后,沈姝才发现她忘记问那位祝阿婆是做什么的了。
温桓漫不经心地将一株草药丢进荷包:“正好顺路,去看看也无妨。”
等到了山顶,他们才发现,女子口中的祝阿婆是十寨中有名的姻缘大巫。
温桓皱了皱眉, 无端的,他并不喜欢这里。
祝阿婆的规矩有点怪,每次只单独见一人。等在外面的人不少, 有独自来到, 也有成对来的。
温桓淡淡朝那间低矮屋舍中看了一眼,垂下黑眸,表情有些晦暗。
姻缘与情爱, 都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儿时的那间石室中,红烛的光摇摇晃晃, 杜烟眉眼痛苦地看着他:“小桓,你说,这就是情爱啊。”
说这话时, 她的手轻抚着小温桓的脖颈,他穿了喜庆的小袄,一双黑眸却冷冰冰的,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和稚气。
杜烟的手松了又紧,姣好的面容带着几分狰狞,温桓静静地瞧着自己的母亲,没什么恐惧,一双眉却锁了起来。
四岁的孩童想不明白母亲口中的情爱是什么,但看上去它并不是让人愉悦的东西。
温桓垂着眸,认真地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比不过他的兔子。
沈姝倒是生出几分好奇,她很想看看姻缘大巫的样子。
在她的想象中,大巫她老人家应该戴着油彩画的桐木面具,身着祭袍,一派端严肃穆。
等了小半个时辰,总算轮到了两人。沈姝进去前,把桃枝塞给了温桓。
青衣的少年冷着眉眼,怀着抱了枝灼灼的桃花,瞧上去颇有几分怪异。
他抿唇看着沈姝的背影,想象不出她与其他人的姻缘是什么样子。想到她以后会为旁的人痛苦,温桓的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的桃花,所以,该怎么留住他的兔子呢?
推开房门时,沈姝有些轻微的诧异。对面坐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眉目慈和,身上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花布褂,腕上戴着只朴实无华的银镯。
她抬头打量着沈姝,笑着问:“姑娘是来问姻缘的?”
沈姝笑了笑:“阿婆,我不问姻缘。”
祝阿婆的神色一怔:“那你想问些什么呢?”
一炷香后,沈姝起身告辞。
祝阿婆忍不住问:“姑娘当真不想看一看自己的姻缘吗?”
沈姝摇了摇头:“我的姻缘大概不在此处。”
祝阿婆缓缓转着腕上的银镯,没再说什么。
沈姝自屋中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怀抱桃花的青衣少年。
她努力将神色放得轻松些,小跑着过去:“你要去见祝阿婆吗?”
不出所料,温桓拒绝了这个提议。
沈姝说:“好吧,那我们下山吧。”
走了几步,温桓忽然开口:“你问过姻缘了?”
他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易觉察的紧张,指节搭在桃枝上,握得有些发白。
“我的姻缘大概不在这里吧。”沈姝想着方才祝阿婆说的浮图蛊,有点心不在焉。
少年点头,语调轻松地说:“这很好。”
这样,他的兔子就不会难过了。
沈姝说:“哦。”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这好吗?”
她觉得温桓有些不厚道,怎么她遇不到好姻缘,温桓看起来挺开心的?
“这样,你永远都不会不会为了别人难过和痛苦,”少年偏着头,有些疑惑地问,“这难道不好吗?”
沈姝哭笑不得地想,怎么温桓眼中的情爱比洪水猛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她斟酌着开口:“其实情爱也没有那么糟糕,能遇到一个白头偕老,共同面对所有悲伤和欢喜的人,是件挺幸运的事。”
温桓说:“是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