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理解不了她的欢喜:“记得准备点银子,给欣欣祈个福袋。”
笑容僵冻,吉欣然尴尬,只瞬息又想起什,立马正了神态,返身两手交握置于左腹,屈膝道:“欣然谢楚公子救小姑和欣欣于危难。”
楚陌淡而笑之,没叫她起,望向吉安:“我去瞧瞧太爷。”都说往寒因寺了,那庚帖应该已经换了。
“嗯,”吉安待人进了走道,才转眼看向已站起身的吉欣然,幽幽道:“丑态毕露。”
吉欣然还在望空无一人的走道,并未将那四字听进心:“小姑,您说您到底是什么命?”刚她看两人站一块,竟觉十分般配。怎会生如此荒诞之感?
回过头来,她笑着说:“欣然很羡慕您呢。”
“羡慕不来,就决定往我心上扎刺。”吉安看她面上笑意渐渐散去,敛目轻语:“知道楚陌为何不搭理你吗?”
吉欣然沉默,只盯着吉安那张美丽动人的脸。
知她在想什,吉安只觉其真的白活了一世:“不是我比你貌美,而是因为你看低了他。一而再地撩拨,你亦同时在作践自己。”牵起认真听她们说话的欣欣,起步离开,“白话告诉你,在这个院子里就属你与你娘最蠢。”
两个都不懂得生活为何。
她凭什么这么说?吉欣然忽地转过身,气急败坏道:“容一个下人欺负自己的亲侄女,你又聪明到哪”里字含在嘴里,见她爹阴沉着脸出走道,踉跄着后退半步。
心头的火冲上鼻间,燎得吉彦生疼,小妹刚所言皆入他耳。走近,冷眼打量起已长成的闺女,迟迟才道:“你刚在冲谁叫唤?”
“爹,”吉欣然两眼蒙泪:“女儿知道错了。”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重生一回,好全归了别人?不是这样的,不该如此。
“错了?”吉彦苦笑:“这两字为父已经听腻了。”闺女大了,他打不得骂不得,可又不能不管。看来有些银子该花还是得花,省不得。
楚陌三人在吉家用了午饭便准备离开。小欣欣得了一大包果糖,心情好极,拖着她姑将三人一直送到门外,不住嘴地叮嘱:“再来玩喔。”
第34章 七杀
看着马车远去, 吉安在想楚陌还绣囊之事,也许她该给他做一个。不过能不能送出,还得等合了八字以后。
“秀才公, 家里又要有喜事了?”途经门前的村民笑呵呵的,眼不敢乱瞟。
吉忠明未答, 但也不掩喜悦:“这是要下地?”
“是。”村民瞧老秀才那样,心里一肚数:“冬麦冒头了, 我去瞧瞧有什地方要补。再把田围的草根清一清,看着埋点油菜、地豆啥的。”吉家真不一样了,吉三才中举, 这又捞了个举人女婿。
村里都传遍了, 说初九那日救人的是个解元。天老爷啊, 那可是他们陕东最会读书的人, 比吉三高了不知道多少头。
家里婆娘还酸, 说孟氏把闺女成日关在家里,原就是在教些上不得台的把戏。
呵,心眼跟针尖似的, 初冬里吉家小娘为什下河, 不要命了?人这就是运道,该她的。一个个的只图嘴上快活,一点不往远里想。这些年, 他们枣余村有吉家镇在村头,可从未被哪个欺上门过。
“回吧。”吉忠明低头摸了摸小孙女的猫耳帽, 交代老二:“给她扣着点糖,一天一小块,别让多吃。”
吉俞正想着回屋里要把闺女的糖藏起大半,听他爹这话, 立时点头:“旁人糖吃多了,就没啥胃口。我家这位,饭一口没少吃。”
“欣欣在长牙。”吉忠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老二,背着手悠闲往正屋去。小欣欣一脸懵懂地望着她爹,还将爷的话重复一遍:“欣在长牙。”
“对,”吉俞瞅着闺女这憨样,不自禁地将大掌贴上她的小肉脸,指下软嫩嫩热乎乎的。婆娘说闺女才从水里捞起来时,浑身冰凉。这话叫他连着做了三天噩梦,好在他的小星星还亮着。
蹲下身,抱起姑娘。
“爹允你最后再放纵一日,咱从明天开始遵守你爷的话。”
没想事情都过去二十余年了,爹还记着。他在蒙学有一同窗,叫杨平康。家里好几百亩地,上头四个姐姐,只他一个儿子。爹娘宠得跟眼珠子似的。
杨平康有一爱,糖。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喝口汤都要搅两勺糖。一嘴牙才换齐整,就开始疼,把他爹娘被吓得魂都没了大半。连夜雇马车将儿子拖去府城寻名医。花了百两银,只得四字,糖吃多了。
掂了掂怀里的宝,吉俞在闺女小小的肩上蹭了蹭。平头百姓家吃口糖难得,但他家这个,还真的要扣着点。长相上比她姑欠了点没事,但牙口一定要好。
走在后的吉安,依旧淡淡。穿过院子,看都没看站在西厢三房门前的黄氏。话是她说的,黄氏若不服,可以来质问。
她不惧。
黄氏有那心,但却没胆。明明气得五脏都疼,还得摆出笑脸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