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年青人来说,毁了他的双腿,便等于毁掉他的后半辈子。
郭暖颇觉无语,“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郭放义正辞严道:“那也有律例来治罪他,再不济,天公有眼,必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的。”他拍了拍郭暖的肩膀,怜惜地道:“妹妹,京城居大不易,可你得相信,父亲、大哥还有我都会保护你的,你实在无须过于忧虑。”
郭暖心想她大哥才没这般死脑筋,小时候还是大哥带她翻墙爬树,偷偷练习骑马射箭的,包括洑水也是他教,大哥的宗旨就一条,战场上刀剑无眼,但无论如何,保命之道是不嫌多的。郭暖虽是个女孩子,这些手段学了总比不学好。
倒是这位二哥,看着一副风流公子的相貌,内心却是个傻白甜。
郭暖无法了,她又不能亲自去赌场堵人,难道就这样放过郑斌,放过一个大好的机会?话本子上倒是有杀手刺客之流,然而她却不知从何处请来,那似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她所处的环境到底过于太平了。
郭暖百无聊赖,伸手榻边,掏出一块虾肉脯来慢慢咀嚼,她出宫带的行李不多,多少是个念想。
淡粉色的肉干被唾液沾湿,令她想起那夜枝头摇摇欲坠的花朵,她脸上微热,扭头望向窗外去。
采青便有些纳闷,小姐素来最嘴馋的,客人们送的点心很少能过夜,然而这一包东西已经快吃上半月了。
“有那么好吃么?”采青笑道,“小姐如若喜欢,再找他要些便是了,大不了用钱买。”
郭暖的手顿在半空,随即百无聊赖地耷拉下去,她不敢见他。按理来说女子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是那女子稍稍吃亏些的,然而是她自找,他会不会因此看轻她?说不定还觉得她是个淫奔无耻的女人。
她更不敢进宫见皇帝,生怕那位英明天子会从她的神色发现异样,她是要嫁他的呀,怎能先一步失身于人?
郭暖倒不是自惭,她没有古人那样高尚的情操,只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更害怕祸延家族。
更别提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郑流云在旁边盯着,生怕寻不出半点错处,她倒主动送上门去?
懒洋洋地从榻上爬起,郭暖将虾脯重新分装好,放在阴凉透风的地方,免得受潮,又支颐沉思:“不知姑母有没有照顾好大黄它们?”
大黄是她给其中一只鹅起的名,因为额头有一撮醒目的黄羽。
“崔嬷嬷在呢,那些鹅好喂得很,每日按时洒些饲料就是了。”采青说完又扑哧一笑,“姑娘是不知道,前阵子您天天带它们出去散心,那只母鹅仿佛跟上林苑一只公的对上眼了,再去时说不定能看到小鹅呢。”
家鹅跟天鹅能彼此繁衍么?这个郭暖倒是没想过,那么多种类,指不定有着生殖隔离呢,又不像人同出一源。
她模糊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采青,我上个月月事是什么时候?”
“初五。”采青熟极而流地道,她都记得牢牢的呢,何况姑娘的信期一向准得很。
可是今日都初八了。郭暖正拿着点心的手忽然没了胃口。
这些天,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天的事,以为只要她刻意无视,便能风过无痕。
但现实却给了她当头棒喝,郭暖掰着指头,数来数去,都觉得这回十分反常。
一个可怕的结论呈现在她脑海里。
第22章 找爹 她得给孩子找个爹
采青见她神色异样,隐约也觉出不对来,“姑娘的意思是……”
她倒是想不到怀孕这上头,到底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可生了病却不是好玩的,这月事推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落下什么隐疾,传出恶名,往后怕是难嫁。
采青急忙道:“让夫人给您请个太医来罢。”
凭郭太后这点交情,太医院还是支使得动的,到底那里群英荟萃,医术也更可靠些。
郭暖却恹恹道:“罢了,明儿我自己去找郎中,不许告诉母亲,省得她老人家担心。”
她又哪里敢请太医?若真验出喜脉,这孩子是在宫里怀上的,却非龙种,她名义上虽还不是皇帝的女人,可家家户户几乎都这么想——郭家女是要进宫的,哪有没开花就先结果的道理?
郭暖按着胸口,觉得那处闷闷的,微微有些恶心,应该不是害喜,没这么快。
亏得这个惊天噩耗,她连点心都吃不下了。
郭放进来时,便看到主仆俩在那相顾出神,不免笑道:“又怎么了?就算忙着嫁人,也不至于立刻就害起相思病来。”
郭暖面露愠色,“哥哥总是胡说八道,我再不理你了!”
采青亦道:“口舌易生是非,虽是自家姊妹,二少爷好歹也须留意些,总这样言语轻薄,让人笑话郭家没有礼数。”
这丫头素来沉稳,郭放倒是不敢同她调笑,规规矩矩向郭暖作了个揖,“好妹妹,是我错了,你且饶过我这回罢。”
郭暖啧啧称奇,“往常我说你百句,你总当成耳旁风,怎的采青一训你便老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