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无相摇摇头,见自己孤身一人远远坐在修士大营之外,靠树木掩映隐匿自己的行踪,便猜测,谷粒或许是偷跑出来的。
毕竟,他就被宗主锁在藏经阁之中。
闲来无事,念无相养成的习惯开始频频作祟,于是他挣扎一番之后,决定退让一步,不盘念珠,只是打坐。
他一静下来,内视自窥,才发觉谷粒这气海果真是有些问题。
上次,他只是强行运转冲破御剑,便觉得她体内的灵气十分充盈,气海广阔无比,绝非筑基初期可以拥有的程度。
如今再看,原来并非受了损伤,也不是什么堕于修行导致八年毫无进境,而是所有的灵气只进不出,都被冰封在这气海之下。
就好像隔着冰层想要引水,无能为力。
念无相不免想得更深,如若一直这样修炼,是会将气海一直阔充下去,还是,会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变故?
所幸这些事情是碰到了他。
念无相一边调戏运转大周天,一边不禁想到谷粒那双灵动的眸子满含惊喜之色的样子。
也罢,万佛塔内她帮了他一次,那修行一道,他便还一报。
世人只知无相禅视法度如空相,却只渡自己不渡他人,却没想到,还能以如此离奇的方式,渡上当年他遥遥相望的鹤鸣山六师妹一回。
这世间的万般缘法,果真是他最猜测不透的东西。
……
谷粒是一个有想法就会立即行动的性子。
即便这个想法脱胎而生时有多离奇,多不被人所理解,她都会在认定之后不管不顾去实施。
她只是知道,别人不理解,只是因为看不到罢了。
藏经阁内并没有守阁的僧人,或许是因为每层阶梯口的禁制实在厉害,留守此处便是完全没必要的事情。
当然,这也正好方便了谷粒毫不客气地尝试逃出藏经阁内的各种可能性。
反正这是念无相的身体,她飞扑的、撞的、砸的、火烧大门的都试过以后,终于明白此地的符箓阵法环环相扣,绝非蛮力可以闯出去。
只能靠智取。
谷粒很快就想到念无相曾经提过“藏经阁只对灵隐禅宗内门弟子开放”,奸笑一声,上了二楼,取来纸笔朱砂,引气入体,一气呵成了变幻符。
这符咒只能随心意变换成别人的样貌,却不会模仿他宗的技艺道法,可对谷粒而言,本就不会什么无相禅,松云峰上的剑法倒是可以耍两招。
心随意动,她很快就变化出一副季原小师叔的样貌,扯了扯胸口的衣裳之后,谷粒以笔作剑,磅礴灵气汇聚于一处,直直刺向书架。
然后,下一秒,谷粒连人带笔被藏经阁丢了出去。
似乎嫌弃她这个外人脏了这支笔,一并不要了。
谷粒拍了拍僧袍,屁颠屁颠往外边走边乐道:“气性还挺大,可惜是个傻子。”
当夜,留守的禅宗弟子有不少人看到佛子状若疯癫,踩着一支破笔杆,离地三尺高,摇摇晃晃地往山门外溜达出去。
“佛子这是……在……御笔飞行吗?”
“师弟,你着相了。佛子看似御笔,实则御的乃是一颗佛心。”
“师兄此言令我大有所悟!”
慢的不如骑驴的谷粒,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御心亲征凡尘的佛子。她研究一番,给自己画了两个加强版的放气符后,助推一番,速度大大提升。
“这也就是我了,若是那秃驴,此刻只怕还在藏经阁里困着呢。”
谷粒一番自我感觉良好之后,已经可以想象念无相重回身体之后,看到自己站在燕来城的激动之情。
她一路释放着巨响无比的气体之声,看到修士大营已经近在咫尺,心情都轻松了几分。
就在这时,天边突然绽放出一道霞光。
这放在天已经全黑的燕来城边,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此时城中什么状况尚不清楚,很快,有人将这变故报给了长老,而布下屏障的容茂鹤也疾步走了出来。
霞光越盛,和这深黑的天空对比之下,显得妖艳又夺目。
终于有修士不确定的疑问声:“这,莫不是有人顿悟了?”
他同伴瞠目结舌:“不是吧?选这个时候升境,哪位兄弟啊有点猛哦!”
“这就是真的勇士吧!值得吾辈学习!”
人群还在围绕这位勇猛的仙友做出各种离谱的猜测,容茂鹤已经踩着越发紧凑的步伐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