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凤娇俏的脸上露出倨傲的神情,“因为我最近伺候的贵主,普天之下,没有女子不愿给他生孩子。”
兰画心里一惊,稚凤口中的那个人,难道是宫里那位?
她心里隐隐开始心疼面前的小姑娘,不被祝福的孩子,能不能出生都是未知,到头来可能只是飞蛾扑火一场。
“你想好了?”兰画忍不住想劝慰,但见姑娘坚定的神情,像极了上一世孤注一掷的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到嘴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稚凤点头,“想好了,而且他也默认我这么做。”
兰画缓缓渡了一口浊气,心里默默希望稚凤千万不要像自己一样,遇人不淑。
两人正说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慌慌张张跑上来,对稚凤道:“姑娘,贵主来了,在等你呢。”
稚凤很久没有和情投意合的女子聊天了,意犹未尽,不舍得走,她看看兰画,索性道:“兰倌人同我一道回春香阁吧,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么,帮我弹首曲子就算还了。”
兰画对春香阁还是有好感的,三年前她误入烟柳巷,正是春香阁的老鸨善意提醒她被跟踪了,否则她还不知道这一世江湛也在她身边安插了暗卫。
正好借此机会去给她道声谢,这样一想,她就答应了稚凤。
春香阁真不愧为烟柳巷的第一秀楼,前厅比储秀阁大了不止两倍,饶是如此,内里竟然坐满了大半,莺声燕语,浮浪吟笑充盈在上空,可比乐坊热闹太多。
兰画的脚刚一踏过门槛,一道寒光从二楼正对面的包厢射下来,带着熟悉的冷漠,她心中一栗,抬头向上望去。
猝然之间,和江湛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第36章 逞强
江湛的目光从二楼落下来, 穿透兰画头上的幂离,带着居高临下的责问,落在她的脸上。
兰画眸光一晃,立刻移开了视线, 心生疑问, 江湛这样都能认出她?还有他来春香阁做什么?
没时间想太多, 兰画被稚凤带着来到大厅上首, 她们在一道半卷的竹帘前停下,竹帘内坐了一个锦衣公子, 纵然只能看到他膝下的衣摆,也不难猜出其显贵的身份。
竹帘外的下首坐着一个稍年长的男子,华服玉冠, 脸盘硕大,面色红润,尤其两颗黑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看见稚凤,他眼光一亮,忙起身作揖道:“我的小姑奶奶, 你可算是来了。”
这人穿衣打扮像个官老爷,一开口却像是常年混迹秀楼的浮浪子,对比太明显。
稚凤对他也算不上尊重, 懒洋洋道:“让国舅爷久等了。”
兰画心里一滞, 原来是崔国舅, 这位国舅爷连同崔太后都出身勾栏,难怪出口就是浮言浪语,这么说帘子后面那位应该就是成康帝了。
不知为何, 兰画眼前忽然就浮现出北璟那张脸,他原本是正宫嫡子,若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御座之上的人就是他了吧。
造化弄人,南堰如今掌控在这样一帮子人手下,不知是福是祸。
“过来。”竹帘后的人往前伸了一只手,招呼稚凤。
稚凤抿唇一笑,福了福身子就挑帘走了进去,帘子还未来得及放下,就听她娇嗔着“啊”了一声,整个人贴到了那男子身上,紧接着就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口水砸吧声。
这小皇帝真够猴急的,像被蛊惑了般。
兰画突然想起,上一世有一次她半夜醒来,听到江湛对宴行说,小皇帝留恋烟花柳巷,是被人下了蛊,迷恋上一个红尘女子。
兰画凝眉,如今看来这小皇帝是迷恋稚凤,可稚凤看着不像是会下蛊之人呀,兰画心里默默摇头,一定不是她。
崔国舅对这种现象倒是见怪不怪,黑豆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转过身,目光忽而就落在兰画身上。
他仰起下颌,斜睨过来,“大胆,在贵主面前竟敢掩面,这可是要治罪的。”
竹帘里面,稚凤想帮兰画解释,但被男人堵住了嘴,她几经挣扎,又被按进怀里。
兰画只好自己解释,她施然一礼道:“回大人的话,小女乃春风乐坊的琴倌,今日受稚凤姑娘所邀,来抚琴一曲,至于这幂离,实在不是冒犯,而是乐坊的乐女来秀楼奏曲的规矩。”
春风乐坊的姑娘唱曲抚琴技艺高,有的秀楼来了贵客,为显高雅,会请春风乐坊的乐女来秀楼表演,乐坊开门挣钱,自然不会推拒这种事,只是自家姑娘和秀楼里的红粉还是有区别的,为了加以区分,春风乐坊来秀楼抚琴的姑娘都带着幂离。
崔国舅自然是听说过这个规矩的,但今日竹帘后的人是他的皇帝外甥,且他早看不惯春风乐坊那一套,这会哪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呵,你们春风乐坊惯会假惺惺做表面功夫,既然在烟柳巷做生意,就是伺候人的玩意,不让摸不让看,拿琴做掩护,装的什么清高。”
竹帘里缠在一起的两人终于分开,小皇帝疏懒的声音传出来,“舅舅,什么事让你动那么大气?”
崔国舅忙换了一副表情,谄媚道:“一个弹曲的,在您面前大不敬,还带着幂离,微臣正替您教训她。”
稚凤赶紧替兰画说话,“贵人,这是我特意请来为您弹古筝的,带着幂离是乐坊和秀楼定下的规矩,哪里有国舅爷说的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