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大病初愈,还是惨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色极为苍白,然而一双琥珀色的眼却闪着盈盈的光,如深谭旁飞溅而下的瀑布,沉静而美丽。她的唇色也被苍白的脸色衬托地极为艳丽,如同什么人将鲜血浸染在上面。
就连月光也极为青睐这样的好颜色,独独在她脸上投射出一片波光粼粼,像是一层柔和的光,模糊了她的五官。那样的五官本该是十分有攻击性的,然而月光却让她有一种揉杂着温柔的艳丽。
那是最为致命的陷阱。
顾元修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忽地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此颜色……不愧是祸国妖女。
忽然,燕宁的动作惊醒了顾元修的遐想。
只见她弯下身,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态将纤细的脚腕拢在手心里。
月光落在她的手上、脚腕上,竟然分不清楚哪一个更白皙。
然而,在脚腕的正中央,却有一圈扎眼的红痕,如同美玉正中央的瑕疵,叫人扼腕,更叫人怜惜。
显然,这是那个冷硬锁链的杰作。
“嘶……”燕宁揉着脚腕,轻轻地吸气。
这一刻,顾元修心里居然有点懊恼,为什么在路上磨磨蹭蹭地,耽误了时间,让她的脚腕上落了这么明显的红痕。
……等等!我在想什么啊!
顾元修猛然甩了甩脑袋,将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了出去。
疯了,真是疯了!妖女果然就是妖女!
顾元修铁青着脸色,一把推开燕宁,落荒而逃。
他起身时踢翻了木凳,于是听到燕宁发出了一声惊呼,但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了,几乎是踉踉跄跄地扑到了门外,将门一把关上,锁死了来自屋内燕宁疑惑的声音。
第26章 月光
燕宁:?
发生了什么?燕宁想。他跑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么?
她凝神向屋外看去,然而屋外只有一片平静,完全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哪怕发生了什么,也与她无关,她已经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了。
燕宁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避开牧轻鸿的耳目和宫里的重重守卫,去到地牢里查清真相。
不知为何,牧轻鸿主动为她解开了锁链,这是个好事,这个夜晚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燕宁仰起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
她又想起那个时候,她将牧轻鸿的腰牌偷来交给梁王,却私自造假的时候。
那一次她是真的觉得胜券在握了,但与这样的自信相对应的,只有失败后的茫然和恐惧。
再等等,再等等。燕宁这样告诉自己。再等一个好时机,她只是个阶下囚,生死都在牧轻鸿的一念之间,她不能再挑战牧轻鸿的底线了。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于是,这一等就是五天过去了。
在这期间,牧轻鸿很少来飞宁殿。他好似总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来去都十分匆忙。在起初,他还每天来飞宁殿一趟,即使是忙到深夜也坚持来见燕宁一面。
到了后来,燕宁好几次刻意在他来的时候装作被打扰休息的苦恼模样,牧轻鸿就来得少了些。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牧轻鸿对她的控制已经开始松懈了。但燕宁不知道牧轻鸿所说的“忙过这几天”到底是几天,因此她等了五天,越来越急切,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决定行动的那一天是个没有月光的夜。
在气候温暖天气晴好的梁国,没有月亮的夜可不多见。没有月光,恰好可以遮掩她的行动,因此这晚上是个最好不过的时机了。
这天晚膳后,她就一直装作不舒服的模样,恹恹地靠在床头。
那给她送饭的侍女也是牧轻鸿派来的,她按照往日的习惯收拾完碗筷,抬头见她一副难受的样子,立刻紧张了起来:“公主,公主您不舒服吗?”
燕宁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侍女更是着急,围在她的身边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急得只差团团转了:“公主,您是哪里不舒服?近日天气转凉,是晚上开窗时着凉了吗?还是晚膳有那里不对?”
燕宁睁开一只眼看了看她,又重新躺了下去,道:“我只是有点晕,你好吵……”
“好,好……我不吵,您好好休息……”侍女轻轻地说,她安静了一会儿,大约实在憋不住,又道:“可要为您传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