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打包好的红烧肉和饺子，一进破庙，就见到金小哥还是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庙内的草席上，明明吊儿郎当，却又能隐约感到骨子里的贵气，当真是邪门。
听到动静，金小哥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姑娘来了？”
虎子听闻，连忙朝门口望去，喜出望外道，“神仙姐姐！”
若水慈爱地看了看虎子，打个招呼后便又看向金小哥。
再度对上他那双头狼般冷酷的野性眼神，她心神都晃了晃，却仍强做镇定地缓缓走了过去，“年初五的，给兄弟们带了点饺子！”
金小哥一个手势，便有人将打包的饭菜接了过去，虎子和众乞丐都欢声笑语地跑去一边吃饭了，他这才抬头看着若水。
若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明明是他在仰视她，为什么她却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说吧，这次姑娘想要什么？”
“金小哥果然直爽，那我就直接说了。”若水蹲下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接着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他身边，双手抱拳道，“有劳了！”
金小哥见她这一副江湖人士的做派，嘴角难得的勾了勾，带了几分魅笑地点了点头。
这一笑虽然带了三分玩味，可却让若水无比笃定，明天，定是个好日子。
第68章 催债
谁也没有想到，一夜间，贾东家账面银钱亏空一事，竟传遍了整个京城。
清晨，万物俱寂，薄雾蔼蔼。
仇大看着立在窗前的琏公子，有些忐忑。
半晌，才听到冷冷地声音传来，“所以根据昨日影卫的说法，贾东家账面银钱亏空的消息，是若水放出来的？”
“恐怕是这样！”
“可她去找那几个人，为何会跟四公子一道？”
“影卫说是巧合。”
“真有这么巧？二人说了些什么？”
“四公子身边也带了暗卫，所以，影卫不敢靠的太近，因此没能听见。不过，若水姑娘似乎昨日过得还算开心。”
咔嚓！
仇大抬头，案几旁，黄花梨椅子的靠背被捏碎了一角，他连忙低下了头，自己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啊！
“全体影卫训练强度加倍！”
“是！”
楼顶的影卫，听闻后瑟瑟发抖，这天气好像又冷了几分啊！
“那她为何总是去找那个乞丐呢？”
仇大默了默，主子总不至于连乞丐都不放心吧。
“许是因为用乞丐传播消息成本低？”
“她很缺钱？”
“公子，她还住在城西贫民区呢！”
“那你去给她寻一合适的住处吧。”
“是……”
“还有那个乞丐，两次均能如此迅速地将消息散播出去，绝不是泛泛之辈，你去查一查。”
“是。那贾东家那边？”
“无妨，我们不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吗？替换他的人选可有选好？”
“回公子，上次您提过以后，属下就已备好！只是，这贾东家可要留下活口？”
琏公子眼底闪过一丝狠色，这一次居然差点害死了若水，那就只能怪其咎由自取了。
“不要亲自出手。”
“是……”
不同于琏公子府上的冰冷，水物阁中，若水早早就备好了碳炉和汤婆子，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喝着饮料，暖暖和和地等着看戏。
没等多久，就见到刘东家带着一群打手，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吉祥酒楼。
刘东家见到若水坐在「水物阁」门口，倒是皱了皱眉头，这妮子不在家过年，铺子也不营业，没事坐在这里干什么？
但也不好视若无睹，于是上前假意拱手道，“乔东家新春吉祥，恭喜发财！这天寒地冻的怎地坐在这里？”
若水看着他，便也装腔作势道，“我听闻今日这里有好戏，特意来瞧瞧。对了，刘东家，你回来了？不说是回乡省亲去了？”
“乔东家莫怪，年前确实是家里出了点急事，这才不告而别，我这里给你赔罪了，但愿没有误了乔东家的事。”刘东家一拱手。
若水也不看他，反倒是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手指甲，淡淡道，“谁说没误？”
刘东家闻言立时眸色就冷了下来，“可我听闻，乔东家在庄亲王府的满月宴茶点做得极为成功。”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刘东家，根据合同规定，你若违约，我有权立刻终止合同，想必你没有异议吧？”
刘东家也不搭话，只冷哼一声，扭头就去了贾东家的门外。
若水也不气，喝了一口奶茶，毕竟她今日来只是来看戏的。
刘东家阴着一张泛黑的脸，目色狠厉，不一会儿就见到贾东家迎了出来。
“刘东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
“贾东家，不用来这套虚的，咱们年前的帐是不是得结了？”
“这，能否请老兄多等两日，我定不会少你的。”
“不要跟我说这些空话，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商量的，早知道你账面空虚，年前我就不该答应你，你最好履行你说的话。
不然我今日带来的都是粗人，伤了你又或是碰坏了你酒楼里的东西，可别怪我驭下无能。”
贾东家眉头紧锁，刚要出言安抚，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哎呦，贾东家，你可害死我了，你可知官府都已经盯上你了，你快把余款给我。否则，我这心里不踏实，你也知道我素来胆小，我这不踏实，一紧张可容易说错话啊！”
贾东家脸色一黑，冲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看到旁边正在磕着瓜子的若水。
连忙谄媚地上前，“乔东家好！四公子今日没在啊？”
若水吐了口瓜子皮，淡淡道，“四公子什么身份，我哪里高攀得起，听说去查案子去了。”接着又冲他挑眉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没准你的鸡就给你追回来了呢！”
方掌柜顿时觉得后背发凉，讪讪笑了笑，转身看向贾东家，“贾东家，要不咱们屋里说，这外面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贾东家剜了若水一眼，借势就把两人都让进了吉祥酒楼，关上了大门。
若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朗日，还有道路两旁纹丝不动的树枝，嗤笑一声，风？怕是有人要疯吧！
吉祥酒楼内，刘东家黑着一张脸，身后的打手们在其身后，满脸凶狠，他眯着一双三角眼，阴恻恻地道：“贾东家，外界都说你账面空虚，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贾东家心里苦，自从半年多前，吃了官司后，如意酒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一直亏损。
可是给背后东家的月供却一分都不能少，他只能靠其他店铺的进项来填补，倒也能闹个不赔不赚。
可这一次设计若水，庄亲王府那边，他没少打点，收光了市面上所有的鸡，也花费了不少银子，这边三个供货商，更是许下了重金，否则三人也不愿同他冒这个风险。此时，他确实是有点捉襟见肘了。
可他却不能如实回答，装作毫不在意道，“刘东家，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你也信，我不过是冷库里堆满了鸡，就有小人造谣生事，这银子我肯定不会少了二位的，我正打算待到正月十五，推出全鸡宴。
届时一定是宾客满堂，待我将鸡售空，二位的银子还在话下吗？不过十日，还请二位稍安勿躁，不要听信谣言。”
二人听了将信将疑，毕竟他们损失的是一位长期客户，如若拿不到余款，这次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倘若贾东家此时真的没钱，他们也不好彻底撕破脸，否则拿回余款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二人一时犹豫，还未来得及说话，忽听得外面渐渐吵闹了起来。
隔壁的若水倒是嘴角微扬，终于来了吗？
第69章 假东家
若水出门一瞧，吉祥酒楼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二十人，纷纷在门外大喊还钱。
她眯了眯一双美眸，脸上逐渐露出邪魅的笑意，做生意的谁家没几个外债，只是没想到他贾东家的外债居然这么多？
见到若水出来，便有相熟的出声问道，“乔东家，这吉祥酒楼，到底里面有没有人？”
若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即斜眼瞧了瞧吉祥酒楼，然后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大家立刻明白，这是有人在里面，就是躲着不出来，便更用力的砸门，声音震耳欲聋，若水都担心，这门板是不是要被砸碎了。
不久后，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众人见状一哄而上，方掌柜和刘东家更是红了眼，“贾东家，你竟欠了这许多外债，今日这银子你必须还！”
贾东家焦头烂额地一边安抚着众人，一边时不时地看向府衙的方向，他一早就叫小厮去府衙报官了，平日里他没少给府尹送银子，此时只要官差一来，这些刁民都会以蓄意滋事带走，自然就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可是今日怎么这么久还没来呢？
府衙内，有衙役来禀，“启禀府尹大人，贾东家的人已经催了三四次了。”
府尹大人品了一口手中的茗茶，半晌才不耐烦地说道，“就说本大人今日身体不适，让他等着吧。”
待衙役出去，府尹才自言自语道，“那位爷都放下话来了，这事儿谁敢管？”
吉祥酒楼门口，眼见要债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怕自己的那份没了着落，拼命往前挤，更有人就要开始拿酒楼里的东西来抵债，刘东家更有意要收了他的酒楼。
只有贾东家自己心里苦，他名义上虽说是东家，可是实际的东家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就算是有心卖酒楼，他也没这个资格。
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众人义愤填膺要开始砸店之际，突然从门外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住手！”
众人纷纷回过头来，只见来的是一位翩翩少年公子，大家正愣神之际，就见几个商场上的老江湖，立刻上前几步躬身行礼，“葛少爷！”
随着这一声葛少爷，在场众人全部哑然，这京城还能有哪位葛少爷，可以让这几个老江湖瞬间斯文有礼？
这一定是京城首富葛家的小公子了，传闻这京城首富葛老爷从未露过面，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其下产业众多，根本数都数不清，就连小公子也是鲜少露面，可谓低调至极，没想到今日却能一睹真容。
葛少爷点了点头，算是对大家回礼，径直来到贾东家跟前，质问道，“我将铺子交予你打理，你就是如此打理的？”
贾东家听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原来这么多年的背后东家就是京城首富葛家啊，难怪肯全全交予他，这确实是葛家的作风。
葛少爷招了招手，另一位中年老者毕恭毕敬走上前，葛少爷对大家道，“诸位，从今日起，贾东家名下一切产业全都交于这位吴掌柜打理，贾东家也不再是我葛家名义上的东家了，大家之前有债务上的纠纷，正常生意往来的，我们葛家不会不认。
但若是姓贾的自己有什么暗地里的卑劣龌龊事，就不要来寻我了，否则莫怪我不留情面，一律送官查办。”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感情这贾东家是位假东家啊？
大多数人听了葛公子这番话都定下心来，葛家家大业大，肯定不会少了他们的银子，唯有刘东家和方掌柜，看向贾东家的眼神恶毒得很，恨不得要吃了他，刘东家刚想叫打手去抓了他，却被方掌柜拦下。
刘东家瞪了他一眼，恨恨道，“你这鼠辈拦我作什么？”
方掌柜也不恼，低声耳语，“你现在打死他也没用，趁着这会儿没人反应过来，赶紧去他府上，能抢多少算多少，先到先得，快走吧！”
刘东家默了默，还是这厮心思多，便随着他一起悄悄赶往了贾东家的府上。
其余人等则去找吴掌柜清算账目。葛少爷朝着贾东家冷哼一声，甩甩衣袖也转身离去。
偌大的酒楼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他才似想起什么一般，朝庄亲王府的方向走去。
若水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事情的发展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原以为不过是害他破产。
没想到竟牵连出来这许多事情，原来这贾东家只是个打工的？他的东家居然是京城首富？
数个时辰后，琏公子府上，仇大正躬身回禀，“公子，那贾东家离开吉祥酒楼后，竟然去了庄亲王府求见夏掌事。我们顺藤摸瓜，调查出来，这次的事情就是他们二人合谋而为。”
琏公子听闻，反倒气笑了，“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居然攀上了夏家，那他真是死有余辜了！仇大，这贾东家的事不用我们再管了，贵妃的船岂是那么好上的！”
“是……”
此时的元贵妃正烤着暖炉，吃着西域进贡来的葡萄，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低头禀告，“娘娘，吉祥酒楼背后的东家终于露面了。”
元贵妃头也没抬，继续懒懒地倚在桌上，缓缓道，“可是琏儿？”
“这倒不是，是葛家！”
元贵妃听闻后，这才抬了抬一双潋滟的眸子，闪过一抹失望，“居然是葛家？倒是枉费我这一番筹谋了！”
“娘娘，贾东家事后还去找了夏掌事。”
“见了吗？”
“并未见！”
“还算懂事，叫夏掌事一家举家南迁吧！”
“是，那贾东家？”
元贵妃并未搭话，而是看了看旁边丫鬟手中擦灰用的帕子，淡淡说道，“一块抹布罢了，脏了自然就不要了！”
这一夜，贾东家以非法恶性竞争，偷缴税款等诸多罪行被府尹缉拿，次日清晨，就听闻贾东家在狱中畏罪自尽，没人清楚这个中到底有多少蹊跷，也从未有人再提起贾东家这个人，就仿佛他从未来到过这个世上……
第70章 是敌非友
正月十五过后，各个商户都陆续开始恢复营业，若水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