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擦了擦伤口,四周的血液已经凝固:“这哪用找郎中,擦擦就好了。”
她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天下午,四季院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院子里风大,也没有太阳,所以程暮窝在屋子里,抱着汤婆子,舒服的都快要睡着了。
“汪汪~”
突然一阵狗叫声把她惊醒。
四季院里又没有养狗,哪里来的狗叫。
她掀开毯子出去,就看见一只黑色的大狗正在用嘴努力地去舔放在院子中间桌子上的柿子饼。
程暮抡起一旁的扫帚就跑了过去。
“走走走!出去!”
她赶得认真,丝毫没有看见院门处进来一个人。
许临朝的朋友最近有些事情,所以把狗放在许临朝这里养几天。这只狗是一只极其护主认家的狼犬。在院子里一直吠叫个不停,所以他这才把它带出来遛一遛。哪知道这狗挣开了绳子,跑了出去。他一路跟着,这才到了四季院。
刚进院子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
那狼犬的脾性是个大的,被赶的急了,就张着大嘴朝着程暮冲了过去。
“滚开!”
程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影飞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那狗怕了,在原地停住,但还是弓着背,做出进攻的姿态。
“滚开!”许临朝又喝一声。
那狼犬这才在许临朝狠厉的眼神下跑出了院子。
那狼犬离开后,两个人僵持了半晌,还是许临朝先开了口。
“那个……它走了,没吓着你吧?”
“没有。”程暮迅速扔下了手里的扫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下次见到这个大狗,你不要去打它。不然它很容易去咬你的。”
“嗯。”
两个人的谈话再次停住。
许临朝看到了一旁石桌上的柿子饼,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隐隐约约透着些柿子晒过之后的砖红色,让他又想起来了那天吃的那个脆脆的柿子,还有她的唇。
“柿子饼……好了啊。”他尴尬地笑了笑,眼神一直在闪躲,不敢看她。
然后她说出了那句他最想听到的话。
“你要吃吗?”
“要!”
程暮给他拿了一个,他咬了一口,和那天的甜脆完全不一样。手中的柿子饼无比的软糯,最重要的是,比那天要甜许多。
他抬头看向那天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她的嘴唇,突然看到了什么,停下了嘴上的动作。
“你的嘴……”
许临朝的心中开始了一阵头脑风暴。
那个伤口,像是……跟谁……高闫吗?还是袁正青……
他嘴里的柿子饼突然就不香了,而且后槽牙都快要被他自己咬碎了。
程暮摸了一下那个伤口:“哦,这个啊,昨天吃柿子饼的时候不小心自己咬的。已经好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真的吗?”
她瞪着眼睛问他:“不然呢?还能是怎么来的?”
嘴里的味觉突然恢复了。
“那我走了。”许临朝一步三回头地往院门口挪。
程暮背对着他,把石桌上的柿子饼翻个面,淡淡答了一句;“嗯。”
他顿时泄了气,不情不愿地走了。
今天的高羿和许苑菡两人进了宫,准备去看淑妃。
许苑菡是被娇养长大的,从小到大她听过的最多的话就是夸奖,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但是嫁给了高羿,成为了五皇子妃后,上到五皇子的母妃淑妃,下到教她礼仪的嬷嬷,都告诉她“你这样不行”。
她的信心每一次进宫都会被击碎,所以现在她站在宫门口,就不自觉的紧张。
高羿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她扯着笑了一下:“没什么。”
既然她说没事,高羿也没再问。
两人去看淑妃之前打算先去跟皇上请个安,可谁知两个人走到了半路,就在路上碰到了皇上和淑妃。
淑妃虽然年纪已经大了,但风韵犹存,有一种成熟的美。她今天打扮的十分明艳,不管是发式还是珠宝配饰,一看就是认真打扮过的。
此时她正娇媚望着皇帝,说着话手还搭上了皇上的胳膊。
这一幕被高羿两人看到,显得有些尴尬。
还没等这两个人离开,就看见皇上不耐烦地拂开了淑妃的手,朝着一个方向走了。
高羿看着那个方向,猜测着应该是往明贵人宫里去了。
淑妃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恨恨地跺了跺脚,刚才的美艳荡然无存。
高羿看着一旁的许苑菡,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看母妃。”
许苑菡知道要是被淑妃知道刚才的那一幕被自己的儿媳看到,肯定是有些尴尬。于是也顺着他的话说:“好,正好我也有些不舒服。母妃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今天没来过。”
“嗯,我送你出宫”
送走许苑菡后,高羿独自一人往淑妃的佩兰宫里走去。
他还没走到,身后就有一个宫女领着一个太医从他身后赶了上来,跑进了佩兰宫内。
见此,他也加快了步子。
第31章 一路顺风
高羿问了佩兰殿的宫女才知道,淑妃回来后就晕倒了。
他等在寝殿外,等着郎中出来。
过了一会儿,郎中才出来,他问了郎中,郎中说是急火攻心才导致了晕倒。
他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他进了寝殿,淑妃已经醒了,她没什么精神的歪在床头,身下垫着软枕。
“母妃。”
“你来了。”
淑妃听见他的声音才意识到他来了,勉强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高羿赶紧扶着淑妃躺好:“太医说是急火攻心。母妃,你还好吗?”
“还不是宝钗殿的那个贱……算了。”淑妃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
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儿啊,在这后宫里什么最重要,皇上的宠爱最重要。若是只有我自己也就罢了,但现在母妃有你。现在皇上最宠爱的就是那个明贵人。现在是她没有孩子还好,她现在的宠爱,万一以后有了孩子,太子之位,就不能牢牢地落在你身上了。”
淑妃越想越烦躁,顿时觉得自己的胸口又疼了起来。
高羿赶忙为她倒了杯水。
“是儿臣无能,让母妃为儿臣操劳了。”
“傻孩子,你是母妃生的,母妃不管是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高羿从佩兰殿出来的路上,一直在沉思。
好像他这一辈子没有为母妃做过什么,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现在他都已经成亲了,还要母妃为了他受这种委屈,作为人子,他是实在是太失败了。
他一定要为了母妃,为了自己做点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松北见他心神不宁,提醒道:“殿下,小心脚下。”
许苑菡发现高羿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就连晚饭都只是吃了两口就躺下了。躺下却不睡,而是翻来覆去地像是在想着些什么。
高羿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果然皇上一见到他的脸色就问道:“这几日太过劳累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高羿回道:“还有一月多就到冬猎了,儿子知道在骑射方面不如人,所以白天也在加紧训练。这几日的朝政也多,孩儿睡前在想要做些什么才能为父皇分忧,所以这才有些吃不消,还望父皇莫怪。”
他这一番话让皇帝十分欣慰,毕竟谁能拒绝一个有上进心又能为自己分忧的皇子呢。
“就算是用功,也要注意休息,自己的身体最重要。”
皇上已经越看这个儿子越顺眼,再看看一旁的高闫。每天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丧气的很。
“你先回去吧,老五你留下。”
高闫听见了这话,顺从地退了出去。
高羿用余光看着他离开,说不出的得意。他果然就是个废物,父皇就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高闫出了殿,在出宫必经的路上看到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明贵人。
“你来了!”
上次的事明贵人还记得,所以看他的眼神既惊喜又害怕。
高闫没搭话,还是一样冷漠的眼神。
“就在这儿等着吗?”明贵人怯生生地问道。
高闫没回答她,而是问道:“周围的人都清干净了吗?”
见他终于肯跟自己说话,明贵人的语气顿时扬了起来。
“嗯!清干净了。”
他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高羿从皇帝那里出来,准备出宫。远远看见那边有两个人影有些眼熟。
“那不是二殿下和宝钗殿的那一位吗?”身后的松北出声道。
高羿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两个人,正躲在一旁不知说着些什么。
“这两个人是怎么搭在一起的呢?”他喃喃自语道。
身后的松北也看着那两个人:“殿下这还想不明白吗?”
“想明白什么?”
“殿下你想啊,在这后宫里想要站稳脚跟的话可不止是有美貌就够了,明贵人是皇上在战场上捡回来的,没有家世,得宠这么久了又没有子嗣,肯定要先找一个靠山啊。”
“高闫能当靠山?”
“此‘靠山’非彼‘靠山’。在这众多皇嗣中,除了殿下您就是以年长为利的二殿下。在这后宫里,您还有淑妃娘娘护着,但高闫他有什么。他也没有后台,明贵人那种人,只能搭得上他了。”
“奴才估摸着,这俩人应该是想结盟,抢夺殿下的太子之位。”
高羿看着松北的脸,后者意识到自己话里有些不妥,于是慌忙认错。
“殿下赎罪,奴才都是为了殿下好啊!绝对没有半分外心!”
松北从七岁就跟在他身边了,一直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人,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逾矩,但里面还真的是有几分道理。
他重新把视线投向那边站着的两个人身上,两个人低着头窃窃而谈,真得像是在密谋着些什么。
“那她的眼光不太行,倚靠了个不中用的。”
高羿看着那背对着自己有些佝偻的身影,都可以想象那张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把那张皮扯下来。
他又看了半晌,说:“走吧,先回府。”
松北顺从地答道:“是。”
回到府上,高羿把松北叫过来,悄悄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又是月初,原本萧瑟的寒风已经变得刺骨,天上更加阴沉,好像有一场暴雨要下来。乌云低得好像要压在人脸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明天许临朝就要出发了,所以他今晚已经在四季院的院门口转悠了好几圈了。
“你说,我进不进。”
“随你。”
“哎?你这几天怎么回事,也不出来说话,更是连提都不提程暮的名字。”
“许临朝”对于他的问话没有半分想要回答的意思。
“你要是想去见,你就进去,别问我。”
撂下这句话,身体里就没了声音。
也就是他看不到自己翻得白眼,不然许临朝一定要翻死他。
一旁的成安看着自家公子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又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像个……傻子。
“公子,进去吧。”
“你也觉得我该进去是不是?!”
“……是。”
突然有人肯定他,许临朝再次面对着院门,做好了要推开它的准备。
但还没等他推,门就自己开了。
许临朝刚提起的劲头泄了下去,惊吓着向后倒在了成安的怀里。
程暮撑在门上,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到底要干什么?像个登徒子一样趴在姑娘家的门口你觉得好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在这门口一趟又一趟,也不压脚步声,你是觉得我聋吗?”
她知道他明天就要出发了,所以今天晚上就算他不来,她也是要去找他的。她侧开身子:“进不进?”
“进!”
成安看着瞬间弹起来冲进四季院的自家公子,不争气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还说好了绝对不会屈服,程姑娘不先说话他就绝对不会说话的呢?虽然是程姑娘先说的话吧,但屈服得未免也太快了点。
“你不跟着你公子一起进去?”
“啊?”成安缓过神来,“进进进,属下关门就好。”
程暮皱着眉看着这主仆两人,连叹气都觉得有些多余了。
许临朝跑进屋里,刚才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他早就被冻透了。程暮的屋子里烧了炭火,现在突然被温暖包围,他舒服地呼了一口气。
“六月,倒两杯热茶。”
两人一杯热茶下肚,觉得身上的都开始冒汗了。
程暮烤着火,看着两人问道:“行了,茶也喝了,火也烤了,说吧,今天来干什么?”
“我,明天要出发了,今天就想来看看。”
她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看什么,又不会跑。再说你不给我路引之前,我除了许府还能待在哪儿。”
许临朝看得出来,她的话语和神情都显得有些不愉快。
“你不喜欢待在许府吗?”
“我喜欢待在我的家里。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没听过。”
“……”
程暮看出来了,他今天来真的只是想来看看,甚至还想在走之前给自己添点儿堵。
许临朝看着那边燃的正旺的炭火盆:“听侍女说,你这里很早就烧炭了。”
“嗯,我怕冷。至于炭火的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否认道,“你要是怕冷,我就让人往你这送些银丝炭,那个在屋子里烧会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