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听到她惊呼转过身来,刚好看见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孩撞在她的身上。
她的声音太大,那孩子也被吓住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大胆!”章珠身后的侍女一下子把小孩子推倒在地。
程暮赶忙把孩子扶起来,立眉斥道:“你干什么!小孩子只是不小心的!”
那侍女也没想到程暮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躲到了章珠的背后。
章珠神色也十分的不悦。
本来看她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京城哪家的贵女,还想着通过她能攀上什么人,现在想来应该是她想错了。
“我的侍女难道做错什么了吗?”章珠冷漠地说道。
脸上刚才的和善一扫而光,这样小家子气的人也不值得她的好脸色。
程暮不想跟她说话,转过头去拍着那孩子身上的土,“摔倒哪儿没有?”
那小孩子也不说话,摇了摇头。
“没摔到就好,下次可不能在街上随便乱跑了,知道了吗?”
那孩子点头。
“真乖,去玩吧。”
目送着孩子走远,程暮抬脚就走,章珠也一脸冷漠地转过了身。
突然一支弓箭射在刚才章珠站过的地方。
程暮惶然看向箭射过来的方向,有人提着刀朝着她们站的这个方向奔来,转头,侧面也来了人。
那群人很快就到了眼前,程暮拉着六月就跑。
但她很快就发现,那群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章珠。
章珠带着侍女惊慌逃窜,那群人始终追着她们。但无奈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现下又四处逃窜,阻碍了他们的脚步。
慌乱之下,那侍女和章珠跑散了。侍女被那群蒙着面的人抓住,被一刀解决了性命。
程暮已经跑出去了一段距离,看见这一幕,心中还是有些不忍。
突然她看见了一旁的马,推开六月。
“你先回府去,去找人来!”
程暮说完就转头朝着章珠跑去。
四周的人群慌乱逃窜,马也不安地踏着蹄子。
章珠已经被刚才侍女被杀的那一幕吓坏了,腿有些软,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至于倒下。
她需要一个可以支撑她的东西,就在这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是她。
程暮带着她朝着马跑过去。
她掏出袖子的短匕,割开拴着马的那些绳子。
受惊的马四下散去,街上更乱了。
那些马都是受过训练的,所以不会踩踏人,动物受惊的本能就是寻找出路,所以它们朝着大街的方向跑去。
程暮本想的是骑着马跑,但这街上这么多人,就算是跑得再快的马也应该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如果是跑进小道,那就更没有必要骑马了。
“这边。”
程暮拉着章珠的手进了小巷子。
不同于街上的灯火辉煌,夜晚的小巷子里阴森又黑暗。两人在小巷里放轻脚步窜来窜去。
巷子旁有一处杂物,两人躲在里面。
程暮细细听着,四周的脚步声很杂,那些人应该在搜查。
章珠此时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仿佛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
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让人从夷狄追杀到了临京来。
“她们会不会……”
章珠突然出声,把程暮的半条命都吓没了,赶紧捂住了她的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那些人很有耐性,脚步声也由远及近,程暮极度紧张,都可以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脚步声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程暮用口型告诉章珠:“走。”
幸好那天来找房子的程暮把这里面都逛了一圈,还记得一些路。
她们的脚步声也被追过来的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汇聚,两人的心跳更加快了。
她终于看到了城后的那条河。
“跳!”
章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下了河。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章珠被她摁住,在水下扑腾着。
凛冬的河里冰的刺骨,在落水的那一瞬间就像是千万根针瞬间扎进骨头,疼的人直打颤。
岸上传来一声声的呼唤:“程暮!程暮!”
程暮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提着章珠的领子就把她拽了出来。她本人还好,要是她的动作再晚上一秒,章珠可能就要断气了。
两人突然窜出水面,惊到了站在岸上的人。
许临朝心急地冲到岸边,把手伸给她:“程暮,快上来!”
还没等程暮又什么动作,章珠猛地推开了程暮抓住了许临朝的手。
程暮被她这么一推没稳住重心,差点栽进水里,许临朝瞬间收手跳进水里。
“你下来干什么!”
许临朝把她抱上去,随后自己也爬了上去。
“成安!”
他上岸的一瞬间就喊过来了成安,成安把怀里抱着的狐裘递过来,他接过来裹在程暮的身上。
他不顾自己的冷,搓着她的肩,满脸都是紧张和担心:“怎么样?”
程暮的嘴唇发紫,浑身哆嗦地说不出话,直到成安拿来了衣服给许临朝披上。
章珠经过惊吓和寒冷,在爬上来后不久就晕过去了。
六月嫌弃地看了一眼,勉强把手里的衣服给她盖上了。
许临朝抱着程暮回府,把她放在床上。
他摸了摸她的脸,还是冷的刺骨。
“六月,赶紧给你姐姐换衣服。”
程暮把手从狐裘里伸出来,还念着他身上的湿衣服:“你也赶紧回去换衣服。”
“嗯,”许临朝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我马上回来。”
他回自己的院子,成安见他换好了衣服后问道:“带回来的那人要怎么办?”
许临朝眸色一暗,刚才她在水里推程暮那一幕他还记着。
“这人是谁?”
成安想了想,“看她的装扮像是夷狄人,估计是跟着这次夷狄的使者进京来的。早前听说这批使者里有一位夷狄王主的小女儿,今天在宴上没看到出现,府里这位应该就是了。”
许临朝紧了紧袖口,拿起桌子上放着的包裹,抬脚朝外走去。
“先让她住在厢房里吧,让郎中去看看,别死了就行。那群蒙面人怎么样了?”
“没抓住,全都跑了。”
“全都?”
“是,那群人的身手极快,但听口音应该是东林人。虽是没抓到人,但在那巷子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他的脚步一顿,“什么?”
“一块二皇子府上的玉佩。”
程暮换好了衣服,屋子里也暖和,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
院子里有动静,她伸着脖子望向房门,果然是许临朝。
他一进来就塞给了自己一个包裹。
看着他得意的小眼神,她慢慢打开了包裹。
最上面放着一个红包,红包下面是一件水紫色的衣服。
“红包,新衣服,好吃的厨房已经在做了。”
第59章 女主不知道的初吻
程暮心底一暖。
“你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些?”
“你喜欢吗?”
程暮摸着冰冰凉凉的衣服,仰脸甜甜地笑着:“喜欢。”
她这个笑太甜了,以至于让许临朝的身体迅速升温。
程暮问他:“宫宴不是还没结束?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就是被拉过去凑数的,装醉就出来了。”
说不高兴是假的,本来程暮还以为今年跨年没有办法和他一起过了,面对这突然而来的惊喜,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突然想到了章珠。
“对了,刚才那个人,她说她叫章珠,不是东林人,应该是跟着这次夷狄使者来的。”
“章珠?”许临朝喃喃,“这个名字,应该是夷狄王主的那位小女儿没错了。”
“小女儿?使者朝贡带着王主的小女儿干什么?对了,她们那边的称呼真的好奇怪,刚才那个人的侍女居然喊她‘贵女’?好像她有多贵一样。”
看着她瘪着嘴气鼓鼓的样子许临朝笑出了声。
“你俩今天第一天见面,怎么如此讨厌她?你要是讨厌她,刚才干嘛还要救她?”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救她是因为她虽然讨厌,但好歹是条性命。”
“而且我又把握可以救她,不然我才不会这样做。”
许临朝收起笑,脸色变得严肃又认真。
他想说让她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但是想了想还是不说了,就算是说了她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不会记得的。
他耐心解释道:“侍女叫她‘贵女’是因为以前王主的女儿都是被叫做‘贵女’的。”
“以前?”程暮疑问道,“那她们现在不叫‘贵女’了吗?”
“嗯,现在不叫了,现在叫‘公主’。”
程暮拆红包的手顿住,“不是只有东林会叫‘公主’吗?”
许临朝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下头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夷狄的野心就体现在这种地方了。”
程暮懂了。
夷狄一直是东林周边这些部族中野心最大的,别说是一些称呼,就是一些规章礼法都是要学东林的,还美其名曰是“向贤”。
很快,厨房就把菜端上来了,都是程暮爱吃的。
许临朝给她盛了一碗汤:“快,把这汤喝了,压压惊。”
汤的温度刚刚好,喝进嘴里满口都是香味,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好喝。”
“好喝就好。”
程暮放下碗的时候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汤水,看得对面的许临朝气血上涌。
“怎么了?是这屋里太热了吗?我怕冷所以让六月把炭火烧得旺盛了一些,你要是觉得热就减下来一些。”
“没事,不热。”
他低下头呼了两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夜深了,要是搁往常程暮早就已经睡了,但今天不行,她得等到新年钟声敲响,她想跟他一起跨越这个时刻。
两人在榻上相对而坐,四下寂静,只有炭火盆里的噼里啪啦声,溅起的火星像是夜里一闪而过的小星星。
不过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因为天色阴沉,布满乌云。
程暮撑在桌子上,困意不断袭来。
许临朝就这么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手撑在下巴上不住地点头,困极了又不舍得睡着。
在她又一次马上要撑不住的时候他伸手接住了她的脑袋,慢慢放在了桌子上。
她浑然不知,一侧脸颊被压住,嘴唇被迫嘟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街上有远远的钟声传来。
静谧的环境,有些燥热的氛围,许临朝没忍住,在最后一声钟声响起前轻轻碰了碰她的双唇。
“新年快乐~”
他用指腹抚了抚她轻皱的眉心。
“希望明年所求所愿皆实现。”
睡梦中的程暮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低低应了一声。
“嗯。”
这一声嘤咛,让刚刚降下去的火再一次蹿了上来。
这一次的亲吻比刚才要重的多,好在某人已经睡熟了。
大年初一,院子里又落满了雪。
程暮气鼓鼓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为什么不叫醒我!我还没许愿呢!”
许临朝早就走了,只留下了六月独自承受她的“怒火”。
“小公子说,他已经帮你许过了。”
程暮磨磨蹭蹭地穿着鞋,脸上的不悦丝毫不减:“他又不知道我要许什么愿望。”
“嘶~”
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有点痛?难道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不会是那个梦吧……”她喃喃道。
一旁的六月问道:“什么梦?”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在吃水煮鱼,盘子里的鱼突然跳起来咬了我一口,然后今天早上我的嘴就破了。”
六月在铺展程暮今天要穿的衣服,听见她这么说,突然想到了她昨天晚上在院子里看见的投在窗子上的影子,脸刷地一红。
“怎么了?你脸红什么?”
六月赶紧装作无事发生,“没,没有。”
程暮看着衣架上的衣服,问:“这是昨天晚上许临朝拿来的那件吗?”
“是啊,姐姐今天难道不穿着这套吗?”
程暮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狠狠”道:“行啊,现在我穿什么都要你来决定了。”
“嘿嘿。”
程暮穿上新衣服去正院找许夫人拜年。
虽然只是一晚过去了,但迎来的却是新的一年,外面的空气都感觉和昨天不一样了。
她刚一进屋,许夫人就笑着起身。
“就知道你今天要来,快坐。”
程暮笑嘻嘻地让许夫人坐下,后退了两步,跪下。
“程暮给夫人拜年,愿夫人年年健康,岁岁欢喜!”
许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把她扶起来。
“好好好,”许夫人端着她的胳膊,怎么看怎么欢喜,拿起身后桌子上的漆盒,“快来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程暮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只白玉镯子。
“这是我当初嫁过来的时候的嫁妆,你快看看,你喜不喜欢?”
“这,夫人,这礼物太贵重了。”程暮把盒子盖上推回去,“这太贵重了。”
许夫人对自己的好程暮是能感受的出来,之前她和许临朝保持距离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许父和许母。
毕竟只是接住在许府,要是还“不要脸”的以这样的身份地位去“勾引”人家的儿子可就太不识趣了,被赶出去都是应该的。
本来以为这种大家族的夫人都应该是把清白地位看得特别重的人,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帮她揉了揉脚,那这位夫人未免也太好哄了。
“不贵重,这东西呀就是要你们小姑娘家带着才好看。快带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