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他就要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他一定会让他的“父皇”像一条狗一样蹲在一旁看着的。
那个位置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让“父皇”痛苦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自己那所谓的“父皇”现在已经离不开那“安神香”了,他对自己来说,已经和傀儡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现在只需要等,等许临朝的好消息,等到边境最后一战。
最后一战之前,就是他带兵杀进皇宫的最好时机。
雷融这边已经赶到了颍川。
颍川,夷狄边城中最重要的地方。因为它离夷狄的国都相近,且夷狄几乎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
这是因为夷狄国土本就面积狭小,且颍川的交通十分发达,只要一天的时间,从这里出发的志愿的军队就可以到达周边各城。
雷融之所以到这里来,是因为许临朝的书信中就是这么写的。
这就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听许临朝的话倾兵攻打颍川的原因,因为他的分析全部正确。
迪勒倾巢而出去攻打羌州,那城中肯定空虚,就算是撤退,自己先于他出发,也肯定能在迪勒带兵回来之前到达颍川,这绝对是攻打的最好时机。
当然,也和许临朝预想的一样,他果然先迪勒一步到达了颍川。
颍川中的大军被迪勒抽走了一半,整个城中不到十万人,雷融这边虽然带来了嘉城中几乎所有的主力大军也仅仅只有十万人左右,两方在人数上不相上下。
但颍川的周围有一条又宽又阔的护城河,颍川向外连接时就将用粗重的铁链搭成的桥降下来,一旦遇到外敌入侵,就将桥升上去,外来的敌人就无法越过这条河,也就不能靠近这座城。
雷融当然也被这条河拦住了。
第76章 宫变
迪勒在吃了败仗后又听说了有大军朝颍川去的消息,在路上下令紧急赶路回颍川。
许临朝却没有像和雷融说的那样跟着迪勒前往颍川,而且去找了建安王。
建安王已经知道了羌州的事情,但是他必须待在营地,所以他一直等着从羌州传来的消息,但没想到消息还没等到,却把许临朝等来了。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许临朝,他给许临朝的那封信中已经将羌州都安排好了,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临朝出现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认为,建安王的安排细腻周到,羌州守住后进行布防,然后接着等待夷狄的进攻,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把夷狄军队耗尽,好一举歼灭。
这个方法固然稳妥,但在消耗夷狄的同时东林的大军也在被消耗着,虽然后方有补给,但这在他看来,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实在不是一个良策。
对付夷狄,乘胜追击是最好的办法。
在他们还没有缓过气来的时候一举歼灭,虽然有些激进,但这是能把自家的损失降到最小,快速解决掉夷狄这个大患的最好办法。
而且许临朝一直记得他临行前高闫的话,东林可能撑不到他们“慢慢来”了。
他来找建安王就是想要带上这里的大军,直取颍川。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建安王,后者听后没有做声。
建安王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顿住。他的视线慢慢移开看向远方。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建安王如此迅速的回答让许临朝有些没想到。
其实建安王也明白现在东林和十年前的东林不可同日而语。他年轻时有血性还有些冒进,现在老了,顾虑多了起来,做出的决定难免会保守起来,所以适不适合现在的东林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试试。
“明天一早,拔营!”
雷融在去颍川的途中很快就夷狄的探子发现了,紧接着颍川外护城河上的铁链桥就被吊起。等他到的时候,颍川已经做好要开战的准备了。
他带着大军在颍川城外安营,等着许临朝的到来。
此时的颍川城内也不知道外面这伙人卖的是什么药,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在城外过上了自己的小日子,没有半点想要进攻的意思。
五天后,雷融恨恨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粗粮团子,骂道:“许临朝这狗告诉我他三天就能到这里汇合,现在已经五天了!他还说什么让我不要带太多辎重,轻装上阵,都他娘的放屁!”
他又抬头看着没有半点动静的远方,咬牙切齿道:“等他来了,老子一定要活吞了他!”
这真的不能怪许临朝。
他从羌州出发去建安王驻地,再从建安王驻地拐到颍川,这一路上已经是连夜赶路了,但还是晚了些。
现在整个雷融带领的大营都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原因是今早上探子来报,颍川西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大批的夷狄军队赶来。
雷融害怕颍川是要来一个前后夹击,让士兵们都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那股大军没有走他们这里,而是绕过了他们的驻地,直接进了颍川。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吃惊,原本以为今天将会有一场恶战的,谁知道迪勒居然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可能不是迪勒不想,而是他不能。
这证明他在羌州真的受到了重创。
许临朝真的有一手,要是换了自己,真的没有把握。
这么多天了,迪勒悬着的心终于在踏进颍川城的那一刻放下了。
虽然他带兵进了颍川,但大军受到了重创,而且这几乎是夷狄边境所有可以一战的兵力。如果真的殊死一搏,就算是打赢了,那夷狄的处境也将十分艰难。
这次他在羌州吃了大亏,这个教训他记住了。现在羌州的军队已经开始往这赶,现在不趁着人少打,到时候人多了,那不是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了。
于是他带了一半的人马,打算先把眼前的危机解除。
双方在城外十里处的一处平原交战。
夷狄军队的可怕之处就是他们的骑兵,而且他们对这周围的地形也熟,矫健的马蹄飞扬起来,直叫人招架不住。
雷融只能硬顶,因为后路已经被敌人封死。
不能只站在原地挨打。
夷狄的骑兵不够灵活,所以他分出十只小队,从不同的方位偷袭敌人,也算是有些成效。
这场本该速战速决的“偷袭战”却打成了“持久战”,雷融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夷狄军队进攻的战鼓已经敲响,雷融抹了一把脸。
身上出的汗被这冷风一吹就冻在了身上,混着不知是谁的血水。都在咬牙撑着,谁都不肯做先倒下的那个人。
他是将军,更不能倒下。
这时,天边扬起一阵风沙,援军到了。
迪勒此时想要撤军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夷狄军队就算是再强悍,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上也只能节节败退。
许临朝看着节节败退的敌人,转头看向一旁的建安王。
“王爷。”
只是一个眼神,建安王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朗笑出声,这双眼睛,这魄力,太像了!这就是当年的自己!不!还要大大的超过自己!
“俗话说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追!明晚的这个时候,本王就要带着大军在颍川的城内喝酒吃肉!”
刚刚息下去的战鼓再次响彻整个军中,
进攻!
至于护城河外的那道桥,许临朝也已经想出了对策。
数十架投石机里装着流火弹,朝着拴着桥的那道铁链非射了过去。
他特意下了命令,不管用多少的流火弹,就算是碰不到锁链也好,绝不能损坏桥体。
一旦这座桥被损坏,那么进攻的进度将会被大大拖慢,夷狄也会在这段时间得以喘息,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且流火弹不需要留着,因为这东西是绝对不能在城中使用的。
这东西要是在城内使用,那这整座城都将被夷为平地。他们的目的是让夷狄臣服,屠城实在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锁链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炸断了,大桥轰然落下。
东林大军进入颍川城。
这是迪勒第一次带兵,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他为这场仗已经做足了准备,在出征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打了胜仗后他班师回朝会是怎样的风光无限,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虽然不甘心,但已经无力回天。
身边的属下冲破敌阵来到他的身边,“将军!快走!”
迪勒没有理会,他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杀入了敌人中。
没有了辽阔的可供夷狄大军驰骋的平原,东林军也还是很快取得了胜利。
建安王举着刀的手骤然放下,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下,像是累极了。
不仅是他,许临朝和雷融等人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仗,终于是完了。
建安王有些怅然,一时间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突然耳边传来骨笛的声音,嘹亮而悠远。
他转头,正对上许临朝的眼睛。
“不知道现在吹,远方的人能不能听见。”
他说的认真,开战前眼中的嗜血消失不见,此时的他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憨厚和意气。
“哈哈哈哈哈哈~”
建安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好你的臭小子!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赶紧,收拾战场,赶快回京,这样才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人!”
边境大胜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临京,朝中的形势依然严峻。
开春时节遇上了大旱,城外的寺庙内的香炉前日日跪满了人,百姓们都在祈求下雨,好让他们不至于颗粒无收。
在这期间,东林帝更是下了一道让满朝大臣都匪夷所思的圣旨——增加赋税。
原本东林的赋税放在寻常百姓身上,扣掉一家老小的生活必须就不剩下什么了,更被提今年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不减免赋税也就罢了,怎么会突然增加。
朝中百官递上折子,没想到东林帝连看都不看,整日待在承明殿,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对于在殿外想要求见的大臣们一律不见。
皇后知道了此事,也去求见了许多次,没想到连她也进不去。
有些察觉到不对的官员去了太医院,想要询问一番,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东林帝是听了禄尔的话。
最近东林帝身边没什么人,他又提不起兴趣去后宫,所以身边的人几乎就只有禄尔一个人。
那日送来了国库的账本,东林帝翻开看了两页就把账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没想到,这泱泱大国的国库居然如此贫瘠,再加上禄尔在一旁“煽风点火”,他这才做出了增加赋税的决定。
那时候的他可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承明殿内,禄尔看着睡午觉的东林帝,悄悄换掉了香炉中的香。
这香的外观和之前的一模一样,毕竟出自同一位香匠之手,就连效果也差不多,但要比之前的效果更加强劲。
寝殿的门被推开,高闫走了进来。
禄尔行礼道:“二殿下。”
高闫抬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礼。
“今天怎么样?”
“刚才睡着睡着醒了过来,还和昨天一样。”
高闫点点头,又转身看了一眼香炉。
“殿下放心,这香只燃一刻钟就会被换掉,什么都查不出来。”
“你办事,我放心的很。”
禄尔之所以弃主帮高闫,是因为高闫的母妃,萧贵妃。
当年禄尔还是一个小太监,因为一次大意将皇上的龙袍不小心拖到了地上,马上要被皇帝刺死扔进乱葬岗的时候,是萧贵妃求情把他救了下来。
这么多年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报答萧贵妃的这份恩情。
没想到萧贵妃居然惨死宫中,而禄尔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心中谴责自己,直到二殿下找到了他,他没有半分犹豫。
对他来说,能活到今天全靠萧贵妃当年,所以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既然不能报答萧贵妃,那就帮他的儿子吧。
高闫也明白这其中的渊源。
禄尔一直没忘记高闫交代他的话:“这周围的侍卫都已经按照二殿下的吩咐换了人,任凭殿下差遣。”
高闫点了点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脸上不知不觉已经爬满了皱纹,强壮的身体也变得瘦小。但这些没有让高闫感觉到一丝丝的同情,相反,他的心中满是痛快。
他尝试着把他和自己心中那个不苟言笑的人重合到一起,但终究是岁月如流水,可思不可追。
“后日晚上。”
禄尔一愣,但马上回神,“是。”
第二日天一早,皇后就发现自己宫中的守卫突然增多了许多。
她询问了宫里的掌事太监,后者道:“今天天还没亮这些侍卫就来了,问什么都不答,奴才等着皇后娘娘醒后再通报的。”
皇后转向一旁站着的侍卫,问道:“是谁让你们到这儿来的?”
“……”
皇后沉住气又问了一遍,
“是谁让你们来的?”
那侍卫还是不答。
皇后一甩袖子,“来人!给本宫把这些人轰出去!”
她刚说完这话,掌事太监就出声道:“娘娘,奴才还没来得及禀报,原本宫中的那些侍卫,今天一早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皇后的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宫里没有了侍卫那就出去找。”
“咱们宫中的门已经被这些人封住了,说是不允许任何人出这道门。”
皇后一听,怒气冲冲地冲向宫门口。
“这是皇宫,本宫是皇后!难道本宫也不能出去?!”
她刚走到宫门口,果真如那太监所说被拦了下来。
“滚开!”
那些侍卫们就像是听不见别人说话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好,好!”
皇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来重,这些人的来历不明,她十分担心皇上的安危。
“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能听见什么。你们要是不让本宫出去,本宫就撞死在刀上!”
此刻的她也顾不上什么皇后形象了,当务之急就是从这里出去。
那侍卫听了这话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道圣旨。
看完后她愣住了。
这圣旨上写的什么“不衍子嗣”“德行有亏”“禁足”,看得她是一头雾水。
这么多年了,她与皇上两个人一直算是相敬如宾,怎得突然就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