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心假意以指拭泪,唐久翛如何不知这伪装,多虚伪的千金作态,可还是手足无措了,她余光里能见他无处安放的双手,这伸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转了个弯儿去挠他自己头,好有意思。
慕枕安可不敢笑出声,只以袖掩面遮掩一下。
他明知作假,却还是来哄,伸手揉搓一下她的发顶,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哄得太较真有些滑稽,不认真怕是又要作起来,那话在口中来来回回斟酌,最终也就是一句:“并非如此,你听我说……”他懊恼,真像个傻子。
慕枕安见他不往下说,眼皮子掀了掀,唐久翛随即也愈发紧张,无所适从,她好容易绷住不笑,才轻轻开口:“夫君……那你往后多陪陪枕安啊……”
“行。”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本来他也再不管旁的俗事,林中也不被乱世殃及,他这样守着她也好。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第44章 遇友不识
成寒风风火火寻来时,唐久翛有一瞬慌乱,好似是金屋藏娇教正妻寻着似的。
慕枕安懒懒抬眼,一如成寒当年所见般矜贵高傲,却不再那样清瘦可怜,慕枕安打量着眼前女子,与她一般年岁,却生得利落飒爽,明媚如烈日一轮,长发间束着一抹赤红,大步走来时有风,掀起衣角与发。
成寒与手足无措的唐久翛擦身而过,慕枕安猝不及防被拥入怀中,瞠目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女子双臂如铁,肌肉紧实,大约是当过兵,还得是位将军,她挣开怀抱,见此女眼中藏满心疼与怜惜,有些不解,若是认得的人,缘何眼下忆不起来呢?
“可怜见的,教这人掳去了,他哪儿照顾得来姑娘家哟,不若随我回将军府去?”成寒抚着慕枕安面颊,像是失而复得的宝物,眉宇间不加掩饰满是欣喜,慕枕安看她眼眶微红,稍许不解。
须臾,成寒后头跟着的男人追上了,握她肩头就往自己怀里带,瞧着是不好相与的,那望来的视线有几分探究与厉色,都是行伍出身么?记忆里唐公子是为哪位将军所用才是,若此二人就是那家将军,又未免太过良善些。
慕枕安心思百转千回,男人好似对她更警惕,她晓得自己那点儿作为不至于无人不知,却也算广为流传,他生怕自己伤到心上人也应当。
“枕安不记前尘,不识二位,只记得夫君了,莫怪。”她却福身一礼,柔顺道。
成寒好似不可置信,追问一句:“……你唤他什么?”
“夫君。”慕枕安低眉顺目重复一声。
得到这回答,成寒杏目圆睁,回头只恨不能将唐久翛盯出窟窿来,好似在瞧罪大恶极之人,她伸手拽他衣领子,扯到面前去,她咬着牙却不知说什么好。成寒自知不懂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也不知道如何指责,到底是将慕枕安的命救回来了,老唐好歹是做对了一回。
慕枕安好半天没说上话,只得去扯成寒衣袖,想教她撒手。
成寒偏头看她:“枕安,这厮可不值你这样待他,就该让他吃些苦头才是,走,莫要与他再亲近了,随我回去。”
唐久翛冷声:“成寒,撒手。”
成寒松开五指,慕枕安见唐久翛胸前衣襟皱成一片花儿,就要伸手去抚平,却被成寒握住胳膊忽的一拽,就落在她怀里去了,再是膝弯一抬,便横靠于人胸前,好有力的姑娘。
她越过成寒肩头所见,是随她来的男子与唐久翛交手模样,男子不急不缓抬臂格挡几下,大约是着急,唐久翛动作不似平时沉稳,就见他咬着牙,斥道:“燕烬霜,滚开!”
“那不成,我夫人办事儿,我得护着。”这名为燕烬霜的男人透着股痞气,闲闲又挡下一记。他看向唐久翛,昔日那点儿心思他知晓,只是从没说破,没得给自己添堵,没那必要。
唐久翛倏地收手,退了几步转身回屋,关门的动静震天响,燕烬霜摸摸鼻尖,扯起嘴角笑了下,也去追成寒。
慕枕安看着林间小屋渐行渐远,抬眸又去瞧成寒,打量她,成寒眉眼一弯,俯首过来:“枕安,不记得也没事儿,我是成寒,师从天策府,官拜正五品都尉一职,还请放宽心,咱从前是朋友,将来也会是。”
不会的,这样洒脱的人岂会是朋友,这可是曾经最是嫉妒最是羡慕的模样,她多粗心,竟能将恶人当做朋友?慕枕安垂眸思量。她知道成小将军,一直都知道,慕家与李家素来是朝堂上的对头,李居此人性子直,教养出来的女儿也不会例外,却也不应当如是……
她抬臂环上成寒脖颈,装出一副柔弱姿态,垂眸敛眉,轻声应了。
成寒笑起来,将怀里的姑娘又抱紧一些:“枕安,我不是傻子,有些事也清楚,但这都是父辈之间,也只是他们台面上的事儿,懂吗?”
燕烬霜追来,看看慕枕安,也不好伸手接过来,他好似是对慕枕安有些熟悉的,尽管在此之前,慕枕安觉着不曾见过他,但多少有些了解,太原与洛阳没隔多远的路程,可即便是要见过也有些困难。
“慕姑娘,我家夫人也是重伤刚愈,你这……”
“燕烬霜!话可真多!”成寒跺跺脚,下山的步子迈得大了些。
慕枕安垂眸:“我能自己走。往后的路,我能自己走。”
第45章 东都之狼
慕枕安随着成寒夫妇二人走走停停行一个月到了太原城中,越是近了,成寒就越是不似平日那样活泼话多,一日近一日沉默下来。
途经洛阳时,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