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急得直瞪眼,一叠声的造孽,哪儿有姑娘家这样没羞没躁,觉着好笑,稍稍一福,便要开口,采薇却耳语说这位便是那成寒都尉了。
“慕枕安这厢有礼。”
“哦——慕家妹妹,咦!那位慕枕安么?久仰久仰,当真漂亮!怪不得老唐久不归家。”那是慕枕安头一回真真儿见着成小将军,不是这冬夜里医馆中,但眼下这女将军披着大氅,长腿交叠着摆,肆意随心。
明知缘故竟这般痛快?不妥当,要说有诈,倒也没有,一双眼眸晶亮直打量来,肆无忌惮是与唐久翛如出一辙,这主仆倒是有趣。慕枕安此行也带着他来了,只是他不愿近前,便由他去。
要说目中无人,这成小将军的生父是教头,情人乃少将,又有唐久翛这样可用之人,才生成这般无忧无虑面貌,真是教人嫉恨。慕枕安垂眸开口:“成小将军才是久仰大名。”
端端正正模样惹得成寒她笑,不是那般似笑非笑,她意气风发。
慕枕安看到趁着先生来给自己号脉,成寒偷摸将汤药倒入一旁盆栽之中,还是个孩子么?还将她视作眼中钉,倒是高估了她去。
“甚的成小将军,可笑。”回房时,慕枕安向着倚在门边守夜的唐久翛轻声说了这句,就进门去。
她乐得见他神色变化,竟有要离去查探原主的欲望,她没出手阻拦,只闲闲懒懒开腔:“你去罢,她似乎也很惦记你,方才与我说起时,仍是亲昵。你这一去,不回来也成。”
看着唐久翛在门前驻足,又转身回来,恢复了方才姿态,一双眉眼隐没在黑暗里,再没多吭声,慕枕安冷笑一声,将手边软枕掷在他足边,这一发力,是引得这病弱身子又咳又喘,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才低斥:“滚进来!”
第一次听她这样嗔怪,唐久翛觉得新奇,才侧头看了她一眼,以往这娇滴滴小姐都是在与他作天作地,变着法子闹腾他,哪有这样的时候。
千金小姐散着发跪坐床榻上,横眉冷目正瞪着他,气恼着又捶了捶床板,又凶一句,他才迈步跨过门槛进来,在她床尾落座。
她向着里边儿挪了些许,侧躺下去,拉高薄被,一双黑瞳就这么盯着他瞧,他叹息,习以为常般屈膝向着床榻里侧挪坐进去,只这么看着她也不动作:“赶紧睡。”
“睡不着。”慕枕安娇声似在撒娇,可唐久翛如何不清楚,这姑娘分明是要为难他,几日相伴也算是能摸清她一半性子,他没搭理,兀自阖眸。
“唐久翛,我睡不着……”
“唐公子……”
唐久翛眉头随着她一声接一声的娇语越皱越紧,最后忍无可忍,向着床头倾身,一手支着身子不让自己压到她,一手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笑得咬牙切齿:“你不想睡就不要睡了。”
慕枕安眉眼弯得像只得逞的狐狸,在他掌下也不挣扎,直直望进他眼底,喉间的笑还是肆无忌惮,然后咳了几声就被血呛住,算是乐极生悲。
唐久翛无奈,拍了几下她后背替她顺气,也不愿再陪着她胡闹,离开房间。
第6章 友人夜访
慕枕安那叔父的事儿拖了有个两三天,唐久翛记得,却懒得提醒她,这本就与他无关,只是那婢子也不着急。
他看得分明,这采薇身为婢女,手里头权势有些大了,应当是亲信更妥当,打点着她内院的事儿不说,还有些吩咐也是她去传。
难怪那日她会开口问。
采薇被这位爷盯得不自在,小姐都注意到了,眉眼含笑望过来,那可不是什么和善的笑意。
要说采薇可不会觉着这位煞星对她有什么意思,且不说这掰着指头过的一个月才去了那么四五天,就是模样也不如小姐周正,明眼男人都知道该选谁。不过这位倒是更明白些,也决计不会从了小姐的。
她只想好好讨稳这碗饭,可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儿砸了饭碗。
唐久翛哪里知道采薇心里的百转千回,抱臂看了一会儿,自己寻思着,又移开视线,堪巧与慕枕安对上。
他知道这位千金从没有什么娇羞的心思,更不会因为他的注视而错开,每每都是他想着一句“不自重”败下阵来。
这回也是。
唐久翛转头去看门外,那边儿站着的侍卫姓许名舸泽,挺好的名字,偏偏是个贪财的角色,变着法讨好处,慕小姐也都应了,他们不是主仆,更像是交易。
“叔父的事儿,劳唐公子操心了,早前就托人去办了。”慕枕安好歹是个人精,这点儿还是看得出来,笑着向他说道。
唐久翛下意识看了身旁名为四十一的侍卫一眼,因着红发太打眼且危险,他总会多留意几分,也没见他何时离开过他主子身边。
“不是四十一,也不是许舸泽。”慕枕安轻轻笑着,绕了一缕发,“是位友人。”
唐久翛没说话,这千金解决此事欲如何都与他无关。
是夜,慕枕安反常的没让唐久翛从屋顶下来陪伴她,他坐着擦过□□微调过后,打算小憩,却被细微动静惊醒,有个人影步子急却稳,进了千金屋内。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已经搭好的□□,能让他警觉的人,很有意思。
他轻巧落地,躲在廊下窗前屏息细听,屋内没什么大动静,思量着应当是那个所谓的友人。
“你房内新来的不懂规矩,你也不管束?”男人的声音传来,唐久翛浑身绷紧,自己竟被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