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这侯爷将妹妹护得紧,眉头都皱起来:“有病吧你,我家已经有个让我头疼的上门女婿了,你可别来凑热闹。"
许舸泽从里头抖着外袍出来给他披上,念叨了句“入秋了”,这才挑眉看了眼台阶底下立着的,又看了眼一脸不舒服像吃了一口苍蝇的侯爷,乐了:“哟,这么眼巴巴的就来了啊。”
尉迟朝一愣,怎么两人看到自己的第一眼都是这番说辞,刚想再次重复自己来的目的。就听见下一句熟悉的话。
“家里头已经有姑爷了,暂时小姐还不考虑纳二房,老爷也不打算断袖,太不赶巧了。”
慕玢瑜冷哼一声“晦气”,昂着头就与尉迟朝擦身而过,方才那点儿所思所想可全都抛诸脑后去了。
许舸泽跟了两步,搀了一把踩着车凳的侯爷,这才回头望向尉迟朝:“傻愣愣的做甚?过来,带你去见见世面。”
“让他坐车辕上!”慕玢瑜的声音穿过车帘出来,还有几分铿锵有力。
只是最后还不都在车厢里坐着了,尉迟朝心里这么想着,看看脸色铁青的侯爷,又看看一旁许舸泽,有些不解,这看着像是管家扮相的人,先前不是还驾车么?
“侯爷可真会享受,在里边儿垫得这样柔软,小的在外边儿可是颠得要散架。”
“可拉倒吧,许将军还能以一敌百呢,哪能说散就散?”
“你说这我还没好好清算呢!那会儿还不是为了保你,我可就料着你能混出门道儿的。”
“几年前的事儿还翻旧账呢!不像个男人!”
尉迟朝看着两人话赶话的就这么交起手来,所幸侯爷的马车够稳当,长安城里的路也平坦,不至于人仰马翻。
他可不敢拉架,这主仆他也看不明白,哪有这样以下犯上的?
聚香楼前,许舸泽先下了车,理理被扯皱的衣衫,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伸出一只手去给侯爷搭上,然后再替侯爷整了整衣冠,尉迟朝更是看不懂了,这就和好了?
慕玢瑜仰头看了眼牌匾,轻嗤一声:“什么啊?像烟花柳巷似的名字。”
许舸泽先去与跑堂小二说道几句,掌柜见了他就迎出来了,躬着腰开口就要喊,被他拦住:“诶,我主家受邀而来,那些公子哥儿人呢?”
掌柜好歹是大酒楼里的,看一眼进来的慕玢瑜就明白了,点头哈腰将人迎来:“暖阁里边儿酒菜都是温着的,那些个公子当是都到了,就等您。”
尉迟朝还有些犹疑,这与他有什么关系?见这世面,和往常跟着杨大人倒也没差。
很快,他便明白这是截然不同的,慕玢瑜果然如传闻中所说那样……离经叛道。
他看着侯爷将自己身边坐着的人一把推开,又拍了拍凳子:“阿泽,来这儿坐!”
许舸泽也不推辞就过来了,有些个世家公子认得他,也知道个中事由,笑道:“世子爷也大驾……哎哟,瞧我这记性,如今可是侯门的管事了,可了不得。只是下人到底是不能与主子同桌的,许管事不会把这些规矩也忘了吧?”
“嗤,这有什么?爷都不介意与狗同桌了,你计较这个?”慕玢瑜冷哼一声,就往旁边酒杯里斟满,刚坐下的许舸泽一愣,看了看一桌神色各异的公子,在桌下狠踹了还嘚瑟的侯爷一脚。
这他妈不是把他也骂进去了吗!
“尉迟郎中,你怎么也来了?哦,侯爷领来的,那怕不是该步步高升?先恭喜,我敬你。”
尉迟朝看着一人带头后伸过来的好几个杯盏,有些犹豫,正要先干了面前这杯,就被侯爷按住了手。
“当爷的面儿逗爷的人呢?爷替了。”慕玢瑜一连喝了五六杯,当下是一副醉态浮现,尉迟朝有些担忧,酒后失态总会成把柄的,就去看许舸泽:“您不帮衬一把侯爷么?”他拿捏不准许舸泽的位置,还是用了敬语。
“现在像个鹌鹑似的了?”许舸泽好笑看他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又给自己夹了口肉,“我帮他作甚?也派不上用场。”
这倒让慕玢瑜来劲儿了,一拍桌子:“你在那上头不是伶牙俐齿吗?给爷骂这帮借父逞威风的玩意。”他一把揽住许舸泽肩头,任凭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后者只能一脸嫌弃有无可奈何,“看好了啊,这人是爷院儿里的,你们欺侮他,是要打爷的脸?”
许舸泽揉揉眉心:“哪儿那么大劲头嚷嚷呢?侯爷祖宗哎,消停点儿。”
“侯爷说得有理……”几人不甘愿地附和了一声,觉着自己应当是摸出些门道来了,想再去拉拢慕玢瑜。
谁料这位侯爷可真是记仇,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搭理那位尚书府的二公子,方才带头的都是他,哪能轻易放过。
慕玢瑜晃晃悠悠站起来,撑着桌子,眼尾被酒熏红,还指着二公子鼻尖道:“你那老头子打点儿算盘就得了,别瞎琢磨欺负人的事儿,你看你,好的不学,这些全学会了。眼力见儿是半点儿没学到。”
许舸泽想起这回刚来长安,这位礼部尚书可是巴巴的递了拜帖,还是两封,一封给侯爷,一封给自己,那可不就是多有眼力见?
又是闹腾了好一阵,侯爷可算是醉得一塌糊涂,抱着许舸泽的腰喊娘,那可真是没眼多看,偏偏还不能碎嘴外传,可不得憋坏这些公子哥儿?
尉迟朝帮着将侯爷搀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进去,却见侯爷拿一块沾湿的帕巾摁在额角上,嘴里还骂着:“诶,真是,这帮糟心玩意回去不知道怎么编排爷,不过,憋死他们,说出去就套个麻袋打一顿。”
这哪有半点醉酒样子,清明得很,许舸泽撇嘴也不再哄了:“什么玩意你的人,可把我恶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