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虎倚仗一身非同寻常的气力,孔武有力却灵巧不足,而无影鞭走的是巧劲一道,以柔克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公主殿下饶命。”程虎眼见自己落于下风,颓势渐显,立即发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厚脸皮。
话虽说得谦卑,但他心里早就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毕竟谁会傻兮兮地轻易放掉对自己起杀心的人呢?
可令程虎臣瞠目结舌的是眼前之人堪堪停了手,轻描淡写地说:“你走吧。”
这突如其来的大方令汉子怔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盯着荼白公主,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靳荼收起鞭子,见汉子一动不动,哂笑着问:“不走?还想挨打?”
瞧着那张戏谑中带着阴森的笑脸,程虎哪敢逗留,灰溜溜地逃离了荼蘼院,还贴心地关上了院门。
程虎是谁派来的,显而易见。
看来有些人等不及要除掉我这个不起眼的祸患了,靳荼心中冷笑连连。
敢堂而皇之地在上门挑衅,甚至敢在府中杀人,何其明目张胆,何其狂妄!
本可以杀了了事,可到底顾忌着打草惊蛇,只是简单教训之后就将程虎放了,想着别因小失大。
靳荼勉力压抑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怒意,极力劝慰自己忍一时之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没消停一会儿,原本关闭的院门忽然被推开。
“怎么?想通了?上赶着来找不痛快。”靳荼没有睁眼,以为是程虎去而复返,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杀意。
在她看来,若是程虎去而复返,那便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与自寻死路无异了。
没有回应,只有轻巧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方才还不以为意的靳荼忽然察觉出了不对劲之处,程虎身材魁梧,脚步声也沉重,可渐行渐近的这人不同,脚步声轻巧,若不是个练家子就是个不会武的文人书生。
察觉了这一异常,她睁眼瞧去,而后仿佛看见了什么肮脏的事物,猝然闭眼,不打算理会。
而后来进了院子的人也不说话,就那般直愣愣地盯着躺椅之上的靳荼。
谁都没有说话,院子里只有微风拂过的声音。
许久,那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我看见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惹得靳荼皱起了眉头,却依旧没有搭腔,她如今看他一眼都嫌多,怎会同他说话?
“你的鞭子能给我看看么?”那人提出要求,语气中有着先前没有的小心翼翼。
“不行。”靳荼想都没想,直接就给拒绝了。
本以为那人应当会识相地离去,可事实证明,她还是高估了某些人的厚脸皮。
“你的鞭子耍得真好。”那人提出的要求被拒也不觉得气恼,反倒真诚地夸起了方才的鞭术。
靳荼没有应声,只盼着眼前这位喋喋不休的不速之客能趁早离去,还她清净。
“你学习鞭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女子大多学习刺绣女红,你当真与众不同。”那人自顾自地说着。
这话许是夸赞的,可在靳荼听来却觉得十分膈应。
莲宋曾修习鞭术,一手无影鞭耍得惊若翩鸿,矫若游龙,有着出神入化的技艺与神鬼莫近的防御,可因着听说程玄青不喜女子习武便轻而易举地弃了,将心爱的无影鞭锁进了匣子里,深藏箱底。
到头来,她的一腔真心得到了什么?背叛与鄙薄,还有深入骨髓的心殇。
闻言,躺椅上的人猛地睁眼,原本不耐的神情骤然变得怒气横生,瞪着眼前的人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让我再一次束手就擒,毫不抵抗,甘愿赴死吗?程玄青,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的你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我的任何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你误会了。”程玄青笨嘴拙舌地辩解。
“滚!离开我的院子!”靳荼不想听,厉声呵斥道。
如今每次见到眼前之人,仿佛都提醒她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那些倾心相许都不过是笑话一场。
“你听我——”程玄青还想替自己申辩几句。
“欻”的一声,精铁制成的鞭稍扫过脸颊,立即在那上头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血痕。
程玄青讷讷闭口,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你见到了,可以滚了。否则下回遭殃的就是你的脖子了。”靳荼冷冷地说。
明白此时并不是聊天的最佳时机,程玄青只能按捺住澎湃的心绪,恋恋不舍地离开,一步三回头。
☆、见鬼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