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后,程玄青对靳荼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不再过问她的行踪,就算碰巧遇见,也像陌生人一般。
对此,靳荼倒是乐得轻松,每日往江月酒楼跑,到了那儿,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大堂的僻静处。
当然,她也不只是单单坐着,也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主要还是以听为主。
没错,靳荼就是来听八卦的。
酒楼汇聚了三教九流的人,客人来来往往,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营生,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门路。
要想知道京华城中最隐秘的消息,找衙门倒不如去市井,即便最有本事的捕快也不如混迹于勾栏瓦舍间的无赖。
程玄青与莲白的婚事已然连续半月霸占酒楼谈资之最,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最寻常的开头:“真想不到程驸马会再娶一位公主,他跟莲宋公主感情那么好,世人都以为他要做一辈子鳏夫呢。”
“陛下赐婚,必然是不能违逆的。”话头一起,立马便有人接话。
其中不乏冷言冷语的:“依我看,程驸马对莲宋公主的真情不过尔尔,那些浓情蜜意八成的是装出来的,若是当真情深不渝,自当以死殉情,跟着莲宋公主而去,哪会苟活于世间,还娶了另一位公主?”
☆、红莲谢后荼蘼开(三十五)
听到此处,楼上的靳荼嘴角一勾,大喝一声:“说得好。”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却不拘对谁,或许是赞前者敢说真话,或许是附和后者的喝彩。
酒楼大堂素来鱼龙混杂,宾客多不拘小节,也不管是谁发出的喝彩,只管鼓掌便是。
总有此人为程玄青鸣不平:“程驸马正值年少,尚有大好年华,可享数十年的荣华富贵,何必平白放弃性命?”
“说白了,还不是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即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
接下来便是一番不可避免的争辩,关于命与情孰轻孰重的问题。
正当大伙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偏偏会有人出来打断:“你们这消息都过时了,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新消息自然有,就怕你们不敢听。”喝得有些上头的人便会故弄玄虚。
“你若是有,便趁早说了,别在这儿吊着咱们的胃口。”性急的人自会催促。
“自然是有的。”那醉酒之人便会大着舌头,故作谨慎道,“我听宫里值班的侍卫说,荼白公主同陛下一道用膳了。”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但立刻便会有人质疑:“谁人不知陛下只与莲宋公主一道用膳,无有例外,你莫要胡说八道。”
这个说法立刻被附和:“就是就是,据说荼白公主虽则名义上是公主,却为宫婢所出,地位极低,莫说比不上莲宋公主,便是一般的世家小姐也要比这位公主金贵些。试问这样一位公主,怎么可能得陛下召见,与陛下一同用膳呢?”
“有理有理。”不少人表示赞同。
听到这儿,连当事人靳荼都忍不住感慨八卦的力量无穷大,居然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得知事实真相。
“话说不久就是陛下的寿诞了,不知今年四方藩国会进贡什么奇珍异宝呢?”
酒楼中的话题一向转得很快,如同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转眼又开启说起了寿辰。
“去年那个捐毒国送了一只五彩鸟,羽毛有宝蓝的、翠绿的、金黄的,在阳光上还闪着金光,煞是好看。”众人不由陷入回忆中,七嘴八舌地说起去年众国来朝的盛况,“还有蜀国的那株青铜制成的树,足有十米高,看着跟真的一样。”
“对对对,还有身毒国的眼镜王蛇,居然能跟着人的笛声舞动,太是奇了,那蛇定是成精了。”
如此这般说了大约有一刻钟,又有人提起了宰相家的千金来:“唉,你们听说没有?刘宰相的千金终于要出嫁了。”
对于这个宰相千金,酒楼里的人都十分熟悉:“刘千金?那个二十多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
“传言她是有心上人了,苦等无果,伤心欲绝之下,这才答应出嫁的。”一些喜好开玩笑的人说起了风凉话。
“据说她与程驸马——”说话的人欲言又止,故意说一半留一半。
但越是这样,越是能引发遐想,大堂中爆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
“才子佳人,若是成了,也算是一段佳话了。”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
有人怜惜宰相千金痴心错付,便有人可怜公主红颜薄命:“莲宋公主当真是福薄,嫁了这样俊美的驸马却无福享受。”
一提起莲宋公主,在座的人话都多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想当年,这莲宋公主也是尊贵无双,姿容绝世。”
“是啊,那才是公主该有的模样,如今无人能出其左右。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