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靳荼哼了一声,气势陡涨,俨然一副凛然不可冒犯的公主之尊,“宋国之主事事受人掣肘,这是何等耻辱?奇耻大辱!那些狼心狗肺的狂悖之徒就该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江月昏仍有些担忧:“话是这样说没错,可要是逼急了那伙贼子,做出什么难以挽回之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打算大肆清算,不过是将人头都查清楚,监看起来,免得那起子腌臜货弄什么阴谋诡计,关键时刻误事。”靳荼心中愤恨不已,却也晓得宫中关系盘根错节,明里暗里藏着不少暗桩,若不能连根拔起,打草惊蛇,则后患无穷。
“你晓得轻重便好。”江月昏闻言,稍稍放下了心,不知想到什么又皱眉问道,“棋画不在,你怎么办?”
靳荼顺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动弹不得的双腿上,顿时郁闷不已。
不良于行,于她而言,确实是个极大的问题。
再者,大事当前,这双腿终究是拖累。
忽地,脑中金光一闪,靳荼有了主意,安抚道:“你先拨个得力的丫鬟给我,至多六七日便还你。”
江月昏恰有此意,正思索合适人选时,又听见一句:“要功夫好些的。”
靳荼不过是想省点麻烦,挡下一些明里暗里的窥探,她最怕的就是麻烦。
况且,若她所料不差,近日有些人就会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怎么?有人为难你?”江月昏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以为靳荼是受欺负了。
“当然,程玄青那个不省事的,今儿个还敢掐我脖子。”想起昨日发生的事,靳荼犹自愤愤不平,一面肆无忌惮地冲着眼前之人展现脖颈处的伤痕,一面委委屈屈地告状,“瞧,都给我掐青了,下手忒狠!你差点就见不着我了。”
“嘭”的一声,江月昏摔了手边的茶盏,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反了天了,他!我去废了他的手!”
话音未落,他就急火火地往外走,看样子当真想去找程玄青算账。
“回来!”靳荼一声大喝。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江月昏闷闷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回来坐下,脸上余怒未消。
“只废了他的手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打蛇打七寸,要彻底打垮一个人便要挑他最在乎的。”靳荼语气森冷。
看着眼前眼神凛冽的人,江月昏渐渐信了她先前的话,信了她终是对那人寒了心,信了她终于狠下了心肠。
数年鸳鸯梦,一觉醒来,空余红烛泪。叹鹣鲽情深,黄粱梦醒,已心如死灰。
“你告诉他了吗?”江月昏小心地打量着靳荼的神色,问了个迷迷糊糊的问题。
“没有,他没必要知道。”即便他没有说清楚,靳荼却知晓他问的是什么,神色冷淡地回应。
“你与他相处了这些时日,他竟没有半分察觉么?”江月昏有些不可置信。
靳荼不答反问:“那你如何便信了我便是莲宋呢?难道没有半分怀疑吗?”
“怀疑过,但见到你的那一眼,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我不抗拒与你相处,心不由己。”江月昏自嘲一笑。
“你是有心之人,他不是。”靳荼眼神空洞地看着席上炙烧得通红的炭火。
若是有心,怎会察觉不到?不过是无心冷清罢了。
江月昏一看她这副模样,晓得是伤情了,不忍打扰,静静地退出了房间。
能够看清真相,下狠心割舍是一回事,风轻云淡,半点不动容却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程玄青毕竟是莲宋一眼便相中,泥足深陷,不可解脱,真心惦念过的人。
炽烈的炭火,热辣的味道,平白熏得人眼眶微红。
【宿主,你打算对程玄青做什么?】
旁听了好一会儿的系统难掩心中好奇。
“放心,没打算弄死他。”靳荼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也不打算搭理这一惊一乍的不负责任的系统。
☆、红莲谢后荼蘼开(三十四)
【宿主,你是不是不喜欢程玄青了?】
系统静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
“不,我没有不喜欢他,我是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靳荼直白地表露出如今对程玄青的真切感受,却生生忍下了后面的那句,“也恨那个对他倾心相待的自己。当年那个百折不挠的自己当真愚蠢得可怜。”
【可你之前分明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