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手还圈在她的身后,姜芜是想躲也躲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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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一直以为苏墨说的十五那日后再走是有别的什么事情,结果不想只是因州安县城南的抚州巷十五晚上会有火树银花的表演。
苏墨面上可谓是真真只来这儿游乐的,不由分说地就叫姜芜同他去一趟。
如今龚远和关月他们走后,就只剩姜芜和苏墨二人,姜芜只能随他来。
姜芜和苏墨赶到抚州巷口时,已快至酉时时刻,天色早已黑下一大半,河对岸星星点点地燃着一些小烟花。
抚桥上,人群拥挤,热闹非凡。
但虽说是热闹,却怎的也盖不过桥底下河水的翻涌声。今日是州安县开闸放水的日子,抚州巷又恰是大河岔口,哗哗直奔的水声是一声高过一声,白色浪花层层叠起,若是站在抚桥边上,都能感受到不少下面溅起的水渍,甚至有时浪高了,溅起的水渍还能将人肩头的衣衫给打湿。
人多了,正是生意人想趁机赚银子的时候,抚桥上是一摊挨着一摊的生意人,比二人之前在乐晋宜湖那边繁华了不知多少倍。
苏墨来前还气定神闲的,来了后,见着满桥的人,却不由得还是皱紧了眉。怕姜芜同他走散,一手又将她的手给握了,牢牢的,半点也不松。
抚桥上,贩卖的东西多是千奇百怪,不少行人在上桥后,买了张花哨的面具戴着,想要图个乐趣。如此一来,反倒是苏墨和姜芜没戴任何的东西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苏墨着实烦这种,加上他始终记着之前在宜湖边上他看到姜靳景给她捡帷帽、交给她花灯的事情,现下他也去买来了两张面具。
他替姜芜选的那张,是一张印有俏媚狐狸的纹,面具戴在她的脸上,和她平常温顺的性子一点儿也不搭。
不过苏墨在帮她将脑后的那根细绳系好后,重新再看去时,觉其实这样看着也还行。
他戴的是一张白色的面具,在清冷月色照耀下,生出几分冷冽感,陌生而又不敢让人靠近。
抚桥正中央,是众人的围成了一个小圈,还未走近时,都能看见从里闪过一瞬又一瞬的火星,宛如盛大烟花在地上燃起。
姜芜站在边上,烟火将她面上的面具映得暖红一片,面具之下的那张脸在看到眼前从未见过的表演时,不自觉还是跟着旁人弯了弯眉。
可下一瞬,她的面具就被站在她身旁的苏墨给一把摘了。
姜芜有些愣然,微弯的眉尾一时僵得忘了平下,“怎么了?”问话时,话语里都带着她向来的小心翼翼。
苏墨抿唇,将面具又给她盖了回去,“没什么。”
这回面具后面的绳子未系,姜芜用手扶着才没让它掉下来,另一只手绕到脑后,摸着系了个结才好。
苏墨的神色不知为何更不好,直接问道:“你还要看?”
“你若是想回去了,我们就回去了罢。”姜芜答道。
苏墨就差再“啧”一声,句句字字,都能将他给噎着,始终都是对牛弹琴。
苏墨再看了眼正中的地烟表演,应该是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的意思,且此时又恰是正精彩的时候。若说实话,他也没怎看过这种民间表演,更别提她了。
“你就先在这儿好好呆着,我一会儿就来。”苏墨道。
在刚上桥头,他买面具时,瞥见她往旁的木雕多看一眼,也不知会不会欢喜。
姜芜点了个头,轻声应了个“好”字。
众人围成的那个小圈内,传出一声重呵,是表演的人又将开始一起绝活,想要吸引大家的注意。
桥头距表演的地方其实说远也不远,苏墨立在木雕摊前,隔着拥挤人群,还是能一眼看见了那边的姜芜,她的那张娇媚狐狸面具着实显眼,加上她又不是个好动的性子,站在那儿,便也一直站在了那儿,步子都未移过。
在木雕将雕好之际,苏墨许是心血来潮,向摊主要了一柄小刀,自己在人偶上认真刻着东西。
那边,因表演的杂技是地烟,与火有关,饶是表演者已将此项绝活表演过不下百次,可还是避免不了有意外发生。
滚烫的铁汁浇下,忽地,烟火一歪,往四处蹿去。
“快闪开!”表演者见把控不去,扯着喉喊道,脖子都涨红。
呼啦一声,随着他喊的这一声,人群立马炸开,四处挤着往旁跑去,惊恐声此起彼伏,生怕跑慢了一步,那些火星就会落到他们的身上来。
姜芜被身后惊慌的人群往前一撞,与旁边的两三位身板较为瘦弱的女子一齐摔到在地,未系稳的面具皆是掉下,一只脚慌不择路地伸了过来,一不小心将三人的面具踢到了一处。
天色本来就黑,这会儿烟花熄了大半,光影更是暗下,根本就叫人分不清哪张面具是哪张、是哪人的。
最先从地上爬起来的那名女子年纪尚还小,遇急事自然较慌乱,随意抓起地上的一张面具后就跟着往前挤了去。
姜芜的双膝应是被磕破了皮,她撑着小腿后才勉强起了身,地上仅剩最后一张面具,她捡起来借着幽淡月色看了眼,是一张银色的面具,和她之前的那张没有半点的相似。
身侧还在不断地挤来纷涌人群,都是方才一起聚在抚桥正中看了地烟表演的人,现在抚桥中间这一段全乱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