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膳食因苏墨的这一用力, 连带全部都跟着抖了两下,甚有瓷勺相碰又是发出清脆的一声砰响。
“若是公子不喜,将它拿去扔了便是, 不过一点药材,何须动怒。”姜芜轻道,眼皮也未再抬一下。
在骆医仙的药铺外时, 她知道他其实是听见了的,本她以为至少她跟着他来了春宁郡, 他不会再纠结于此,怎想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还是从未改变过半点或是分毫。
“我动怒?你看我哪点像是动怒了?”苏墨挑眉问,修长指尖仍还绕着姜芜的一缕发, 举止意味不明, 着实容易引他人遐想万分。
不过处同屋的安水和贺陈章却没有半点的遐想意,光是苏墨阴阳怪气说出的这两三句话, 就足以使他们屏息的了, 哪还另敢往他的手心看去,皆是埋了头大气不出,只望主子能别想她们就好。
二人僵持之间, 苑外, 龚远恰时疾步走近,像是有急事的模样,神情严肃得很。
他立定于屋外, 拱手唤了一声,“公子。”
龚远等了稍有半刻, 觉周遭气氛像是有些不对, 抬了眸地往屋内看去, 只一眼, 便知公子这是又和姜芜僵上了。
“公子,京中有信,是侯爷派来的。”龚远心中暗暗叹出一气,为破僵局,走上前将怀中的那封信呈给了苏墨。
苏墨淡淡瞥了眼,几下拆开信,似是上面所写内容不再像是账册那等吸不了他兴致的东西,他的神色终变化收敛了点,起了身地同龚远出门。
安水等到苏墨和龚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后,才松了口气缓缓,就差再惊魂未定地拍一拍胸口。
贺陈章也好不到那儿去,归根结底,这账册是他拿来的,他现在自己都觉他哪时拿来不好,非得挑着这个时候,这不明摆着往上撞么。
“姜姑娘,若没什么事儿的话,老奴我就下去了。”贺陈章讪笑道,眼下他只想跑得远远的。
姜芜看了眼还搁在桌上的账册,“这账册……”
“账册就先放在这儿吧,待会儿公子回来,他会知道处理的。”贺陈章道,为了将安水给留下,他还主动收拾好膳食,准备自己给端下去,临走前不忘交代给安水,“你就在这儿候着,看看能不能再替姜姑娘做些事情,凡是多长些机灵,主动一些。”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贺管家。”安水眨眼道。
待到贺陈章一走,姜芜看向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安水,摇头柔道:“安水,其实我这里没什么事情要做的,你不用一直候着。”
在姜芜这儿,不管何时,她自己原就是个丫鬟,怎么都不习惯被别人伺候。
安水笑道:“姜姑娘,你不用客气,我们这个府宅里头,地方大,人却少,空空荡荡的,我留下来陪你说说话也好呀。”
苏家老宅里因为主子都不在,一年也见不到几回,若不是老夫人还念着春宁郡,怕是当初在入京前,就将这处宅子卖了。如今留着,不过是一个念想,整个府宅里的下人们,加起来也不过二十,着实是空空荡荡。
姜芜被安水搞怪的模样逗笑,只得点了点头,应下一声好字。
她说完后,扶着桌子起了身,拿起放在案上的药包摩挲着,这是她早间醒来时,随手放在上面的,却没想终究还是惹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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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府里住下两日,姜芜头晕的毛病好得差不多,安水瞧着她整日都闷在这方不大的榆院里头,怕她闷出病来,提议说是带她出去转转,看看这个苏府。
姜芜想了想后,摇头道:“还算了吧,我就在这儿待着。”
贺管家好几次的若有若无的提及,她怎会看不出,她的身份在苏家里始终是个难堪的问题,况且现下她怀着孕,一旦出去了,别人都能看出来。
安水不再强求,跟着姜芜坐下来。
姜芜喜静,哪怕是叫她一人在一室内待着,她依旧还是能好好地坐着,自己找些事情来做,就像眼下,她坐在轩窗边,垂了颈安安静静地绣着手中的素色帕子,俨然像一派岁月静好的画中景。
每当姜芜绣帕时,好说话的安水只能闭上嘴,怕会扰了姜芜。但她本身的性子就较为好动,一刻也坐不住,总想着动一动。两日来的跟着姜芜,安水自个儿都觉得寡淡得很,偶尔甚能泛起瞌睡。
姜芜也不是没叫她不用守,安水觉得既然贺管家将差事吩咐到了她的头上,她就得好好的做,别在姜芜这儿留下个不好的印象才是。
在安水又一次地头点桌面时,门外忽传来“笃笃”两声,是有人敲门来了。
安水猛地弹坐起,比谁都激动地跑到门口,大大拉开门,见是在前院里做事的一个小姐妹,兴奋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传话的丫鬟探头往屋内瞧了眼,恰和转了头正不明的姜芜对上视线,道:“姜姑娘,大夫来了,贺管家叫我来唤你一声。”
姜芜放下素帕问:“现在吗?”
安水从第一日起就知道姜芜的腿脚不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姜姑娘的腿脚不好,贺管家怎么没叫大夫自己进来?”
“没事,我可以走的。”姜芜起了身欲跟着传话的丫鬟往前院走去,短距离的路,她还是能走。
在三人说话间,倒是贺陈章先领着大夫到榆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