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天亮时,姜芜惊醒,望见的依旧是紧闭了的轩窗,就连窗边摆放着的那盆绿植的位置都从未有动过,她睡前是怎么样的,第二日醒来时,就还是什么样。
安水更是在进屋后,看着姜芜这样,想了想,皱眉道:“姜姑娘,要不我还是把香给换了吧,我看你这几日怎么比先前还严重了,以前顶多是失眠,怎么这几日来,反倒像是做起噩梦了。”
姜芜点了点头,回回里,她想睁眼看一看,意识却是涣散迷糊,根本什么也记不得,她还是想看一看。
这一夜里,安水没有再点任何的香。
姜芜早早地便上了榻,闭上眼,装作了睡熟的模样。
可是这一回,她竟是生生地清醒挨到了天明,也没有听见房门被打开或是轩窗被推开的任何声响,亦没有人走近,更还坐在她的身侧,抚上她的脸。
一切都如了数十个安水没有换香的那些夜晚。
安静,平静,只她一个人。
姜芜在第二日醒后,仍是不信,跑去寻了贺管家。
贺管家神情有些严肃,像是遇见了什么大事,见着姜芜来,也忘了收敛一两分。
姜芜因记着心中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贺管家的神色,开门见山地问他道:“贺管家,这几日,是不是公子回来过?”
贺管家疑惑摇头,“公子他没有回来啊?姜姑娘为何这般问?”
“我,我总觉得他好像回来过。”姜芜怔怔道,其实她将此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贺管家捋胡笑道:“姜姑娘这是思念过甚了吧,我还正想与你说呢,前段时间三皇子不是被立了太子吗?但皇室的事情,不到最后,谁说得清,四皇子的势力最大,还在那儿争着,就看朝中大臣站的什么立场了,公子是回了京的,应该等到天子之位定下后,就会回来了吧。”
“回了京?”姜芜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半步地道,“你是说,他自一月前,其实就已经回了京?”
“是啊,龚远他们都是知道的,公子还将尹池丞给一并带走了,姜姑娘不知道?”贺管家瞪圆了眼的问,一口气问完后,觉自己问的这话未免着实太过无情了些,笑呵呵地补充道:“姜姑娘,公子也是怕你有孕在身,不易舟车劳碌,才将你给留下的,你别想太多了。”
贺管家见姜芜眸里再没有半点神采,生怕她多想,又继续补救道:“姜姑娘可还记得昨年十二月,你与公子回来的时候,当时你刚下马车,不是身子不适吗?都吐了呢,都还是公子抱你进的府。你想想,当时你的身孕不过也就四五月,现在都快八月了,路上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儿可好?”
贺管家觉自己是越描越黑,简直恨不得再打自己个嘴巴,公子和龚远他们都瞒得好好的,怎么偏生到了他这儿,就一下子地说漏了嘴,要是姜芜真出了个事儿,以公子的性子,到时回春宁郡,若是知晓了此事,还不得扒他一层皮。
“贺管家,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姜芜垂了眼眸地道,扶着廊柱缓缓转了身,“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榆苑了。”
贺管家带了丝歉意地问:“姜姑娘,要不我唤人来送你回去?”
姜芜摇头:“不用了。”
姜芜来问贺管家时,特意没有带上安水,她一走至了转角处,空荡四下,就只剩了她一人。
走得太久,双膝又开始疼起来,姜芜就近坐在了长廊下的木椅上,微垂了头,眼泪不争气地“啪嗒啪嗒”落下,滴在她的手背上,再顺着虎口处滑下,落在衣衫上,浸出一团又一团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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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五月初。
苏府后院种有大片的石榴树,现下正是花开的时候,红艳艳,浓烈似火,一片连着一片,颜色像极了女儿家出嫁时,跟在花轿后头连了十里的嫁妆。
夏日的风一吹,花瓣随风飘,落在苏府的每个角落。
昨日刚下了一场雷雨,今日的天气却是十分的好,烈日刚刚好,不刺眼,晒着很暖和。
安水想着给姜芜换换床榻被褥,再将一些东西都搬出来晒一晒。
“姜姑娘,屋内杂尘多,你去外面坐着吧。”安水道。
“好。”姜芜点头,一手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摆放在上面的花瓶。
花瓶里插的是石榴花,还是安水今早刚去后院摘下的,就连这些石榴花的花瓣上都沾上了一层的水露。
姜芜试着摘下一瓣花瓣,放在指腹上,仔细地看着。
忽地,屋内传来安水的一声唤,“姜姑娘!”
姜芜不明地回过头,“怎么了?”
安水手里拿了东西地跑出来,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姜姑娘,你看看我在你的枕下发现了什么?”
姜芜扶着石桌站起身,疑惑接过安水手里的东西。
“它放在垫着的被褥下面的,也难怪你都没有发现,姜姑娘,为何公子还是许的我们唤你姜姑娘啊,不是应该早就改口了吗?”安水笑眯眯地道,甚还用一侧的肩轻轻碰了下姜芜,故意拖长了语气地道:“少夫人?”
躺在姜芜手里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只是了一张红色的婚书。
上面写着的名字,正是她与苏墨二人的,时日又则是之前他们在亭松镇拜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