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敛了神色,试着伸手轻触碰了下孩子的粉拳,“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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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孩子发了烧。
奶娘顾着姜芜的身子,本不打算说的,先去知会了贺管家一声,与嬷嬷一起照看着孩子。
要不怎么说是母子连心呢,姜芜到底挨不住心里的发乱发麻,想要再去看孩子,便发现了此事。
看着啼哭不止、难受得涨红了脸的孩子,姜芜心底就如最后的一道防线轰然间彻底坍塌了,赤裸裸地露出最真的那一片,什么也不再剩。
她终究是不愿一同将孩子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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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回来,是在三日后。
半夜时分,苏府上上下下,安静一片,除去飘着的几滴小雨,一切宛如笼罩在了烟雨朦胧的静谧之中。
忽地,亮起一盏灯火,是门口打着瞌睡守府的人发现了苏墨,点燃提灯,上前去接他,点头哈腰地恭敬道:“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姜姑娘前五日给你添了个小公子呢。”
守夜人心中想象的只是公子听后会心情大好,顺带赏他一点小银钱图个好彩头。
结果他却见苏墨是沉着了一张脸,头也不回地往府内跨步了去,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像是自己添了个儿子该有的喜悦,反倒更像是听了什么会惹了他的事情一样。
守夜人以为苏墨是未听清他说的话,跟着小跑了上去,绘声绘色地给他讲着那日的事情,“我们也以为姜姑娘起码再怎还要个二十多日,都说是十月怀胎,这不都差了好些天的吗,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一遭,结果那一天姜姑娘,好像,好像是摔了一跤,就,就这样了。”
守夜人讲到一半,察觉到苏墨的脚步顿了顿,猜测是自己所讲的效果不错,来了些底气地继续大声道:“那日可险来着,可遭罪了。不过好在啊,姜姑娘和小公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只不过就是小公子的身体有些弱。”
苏墨冷冷往后瞥了眼,眸里阴冷的情绪简直快像要杀人一般,他攥了攥拳地直接吐字道:“滚。”
守夜的人立马捂了嘴,连进府内去通报一声也忘了,就只提着提灯地站在原地看着苏墨往榆苑的方向走了去。
守夜人的心里仍免不了地纳闷,照理说,有了个儿子该是比什么事儿都要值得高兴的,怎么公子这还反着来了?这出一趟门回来,儿子都有了,还想怎样?
他一想到苏墨吐出的那字毫无情绪的“滚”字,立地摇头缩了缩脖颈,他还是不要再想的好。
与苏墨一同去了京的尹池丞这次也是跟着苏墨一同回来了的,他只是要比苏墨晚了几步下马车,但守夜人说的这些话,他是一五一十地全听了个清。
他们是七日前离的京,原本从京城到春宁郡,以正常的速度来行,多多少少也得需十二三日的天数。
刚离京时,尹池丞还想着距姜芜临盆的日子,还有一个月的时日左右,时间怎的也来得及。结果半道上行了两日,忽地苏墨却是要求了再快一些,他们是连稍微的休息都未有过,“快马加鞭”四字来形容都要次些。
十二三日的行程,生生被他们只用了七日的时间赶完。
尹池丞在路上累得想缓一缓休息休息,但又不敢说,只能间接地问苏墨是不是身体不适,或是别的什么,想急着赶回去。
当时苏墨手抚着马儿背后的鬃毛,抿了唇是什么都不愿说的模样,就差脸上再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进”四字,再开口时,仍是叫了众人再继续赶路。
在路上都这般赶了,又更何况再到了春宁郡内,哪怕正是了半夜三更,下着下雨,也没有让马儿歇过一丝的空。
下了马车后,尹池丞听到苏府内守夜人的此番话,才勉强的算是明白了过来。
怕是当时苏墨就已隐隐地就感应到了些苗头,这才一刻也不停歇地慌着赶了回来。
尹池丞一想到在路上的这足足好几日里苏墨都是隐忍了的模样,再联系着此时听到的话,他都要为苏墨叹声气了。
尹池丞正要跟着苏墨提步进府,瞥目看见一旁显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守夜人,尹池丞很是同情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就静静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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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府门口到榆苑的距离,寻常不过只需走两刻的距离。
苏墨却在要走到榆苑的时候,脚步和上一回的一样,同样慢了下。
上一回,是三月中旬,他确是没打算让她知道自己回来过,只是在最后的一日时,将婚书放在了她的枕下。
他既希望她能发现,明白他的心意,可又希望她还是不发现了的好,反正他在她的眼里也就这样,又何须再徒增些别的。
七日前,他早早地就离了京,最后一月,他还是想要回来陪着她,怎知到头来竟还是和十二月大夫来给她看病的那次一样,不管他怎么样做,依旧都还是会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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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芜白日里在孩子的房内一直久久守着,才回来歇下没多久,整整两三日一直悬吊着的心好不容易才得以松下,就睡得比较沉。
就连房门处传来“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她也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