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姜芜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苏墨顿了会儿,却还是像没听见,固执地朝远喊着龚远的名字。
碰巧,茹梓刚将药熬好,拜托龚远端过来。
苏墨从龚远手里接过药,没让人进来,就只他一人端着药坐在床榻边,手里银勺轻轻搅动两下,递到姜芜嘴边,是要喂她的意思。
姜芜微微偏了偏头,唇色苍白无血色,手心紧捏着薄被一角,轻声说:“公子,我想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苏墨眼神冷下。
姜芜眸间湿润,试着动了动唇,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继续缓缓说道:“孩子没了。”
苏墨喉间一哽,“我知道。”
“玉我也捡回来了,只是公子反悔了罢,如今加上孩子,我们早就该两清了的。”姜芜忽地释怀笑了笑,眼泪一直蓄在她的杏眸中,她说完眨眼时,眼泪霎时大颗大颗坠下。
她真的不知道它的存在,以前还在平阳侯时,苏墨一始会给她备好一份避子汤,后来即使他许是忘了,她也会想办法托人弄到。但上回在乐晋的那次,因为她想的是等同颜姨娘从外回来再说,怎知后又到了西山上,她也就将这件事情忘了到脑后,甚至在店昌腹痛时,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苏墨握紧瓷碗的手渐渐收紧,手背上突出几道青筋,他眸中已经很是刻意压下那些不想再她面前显露出来的暴戾,只反问:“你就非得这样是吗?”
“是公子一直不想放手的。”
苏墨再也压不住所有,“砰”的一声,就将手里的药碗砸在姜芜的脚下,站起身怒道:“对,是我不想放手,你的伤是我打,孩子也是我害没的,你哥的银寨是我让晋南王烧的,赵邢和宋吏,也是我害的,就连刚才还在外边的人,也是我要杀的,什么都是我做的,我现在都说得这般直白了,你满意了吗?”
“所以你怨吗?你不怨!你什么感情都没有,什么忠贞,什么心甘情愿,凭什么就可你说算不作数,我就不能不作数?”
褐色药汁洒落了一地,再缓缓漫开,将床榻边弄得一片狼藉。
苏墨站着的地方本就隔床榻不远,姜芜看着打翻的药汁蔓延到他的脚下,就像是他将它踩在脚下一样,她揪着被角的指尖隐隐泛起白,她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凝着他道:“所以,公子,我们走不下去的。”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真的是再无可能了么◎
“什么叫走不下去?”苏墨眼眸愈发阴冷, 就只这么盯着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芜还是那副浅笑着的模样,丝毫未改, 除去她湿润红透的杏眼,当真是可当得薄情二字,“公子明明从一始就明白的。”
苏墨两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胛, 眼底几丝猩红,“没我的许, 你是怎么敢说出这几字的?”
姜芜故意忽略肩胛的疼痛,她张了张口,又欲再说些话, 苏墨却忽地松了她, 右手一寸一寸抚上她的脸侧,冷下神色薄然道:“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这几日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等你想清楚后再说。”
似要应他说的这句话,苏墨立地转过身出了屋,远去背影不再带有一丝的停留。
姜芜蹭地站起, 踏过地上的那片狼藉, 想要跟着他出去,结果“砰”的一声,屋门倒是先被人从外边重重关上。
紧接着, 外边是两个丫鬟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姜姑娘,公子说了, 这几日你就先且在这儿养养身子, 外边风大, 还是不要出去了为好。”
和上回在乐晋时, 他对她使的,一模一样。
姜芜听见这话,方抬起要拍门的手臂缓缓垂下,身子无力靠在木门上,绝望地闭上眼,真的是再无可能了么。
半晌后。
刚才在屋外对她说话的丫鬟,“吱呀”一声轻推开了门。
她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缕缕热气的药,端正搁在桌案上,平静道:“奴婢名唤关月,这药是方才公子出去时,特意吩咐的,姜姑娘还是趁热喝了吧。”
姜芜嘴角若有若无地提起一个讽刺弧度,何几时她也担得别人在她面前自称奴婢了,明明她才是最下等的一个丫鬟,去了一趟乐晋,连他也忘了?
关月两手交叠放在小腹前侧,颔首柔声继续道:“姜姑娘,药凉了,就不好喝了。”
姜芜端起药碗,看了眼面容稍带熟悉的关月,认出了她曾和自己在五月初八世子大婚那日一起给前厅传过菜。
碗里的装的药究竟是什么药,谁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清楚,就只没将那层薄纸捅破罢了。
姜芜无所谓地笑笑,终压下心头无尽耻辱,端起碗一饮而尽,任苦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眉头也未稍蹙一下。
“劳烦关月了。”姜芜搁下药碗,轻声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