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折枝——林叙然
时间:2022-02-21 09:48:34

  “如果不是特意为此而来,那无非是另有所图,总不能是他沈还为官清正非要替天行道。夫人要不派个人去探探那姓沈的的意图,也好思量后续的化解之法?”

  “咱们家里的戏倌儿连沈还那厮的身都近不了,怎么探?”薛晗瞪她一眼,“你不也没成事?”

  莺儿脸一热,略一沉吟,试探道:“新请进来的徽班是外地来的,也不能信,夫人要不派正院那位去试试?”

  薛晗侧目,莺儿忙将今日含汀榭中发生之事与她细说了:“沈还一来便寻了由头将护院都遣走了,这消息还是远处的暗哨递过来的,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二人同在水榭里头待了盏茶功夫有余。奴婢晚间遣人去问过小苔,小苔说是沈还恰巧到那儿歇息,嫌筝声扰人将人赶走了。”

  薛晗眉头微锁,思及管家也说,昨日蒋正欲行荒唐事,也恰巧被沈还撞了个正着,还因此被邱平出手教训了一通。

  沈还是何等人,接连两次巧合……恐怕便不是巧合。

  薛晗略一思索,觉得此话未必没有可能。

  莺儿见她不做声,以为她不认可这想法,遂改问道:“既非如此,又让那贱婢躲过了责罚,夫人还要追究么?”

  “我和她计较什么。”薛晗一摆手,“你瞧我和蒋正如今可还有半分情分?值得我没事便自降身份同她吃味。她既目睹了茯苓之事,等蒋正腻歪了,我自会赐她一杯毒酒了事,但我平素理她做什么。她若今儿个不勾得他连正事都不顾,在下人面前给我个没脸,我也懒得教训她。”

  “倒有几分本事,让那窝囊废只将眼睛长在她身上不说,还能搭上沈还那厮。若她和沈还之事是真……”她说着双眼微眯,“上回邱平说沈还好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口?”

  “是,邱平说的那三点,倒是全都对得上。”

  薛晗人愈发虚弱,缓缓扶着莺儿的手坐在榻沿:“明日把人带过来回话。”

  -

  翌日午后,薛晗身上的不适减轻了些,反倒是蒋正有求于她,上午鞍前马后地忙活了好一阵,午间觉得困乏,便在次间睡过去了。

  薛晗见他睡得熟,派人去传殷殷过来问话,因她带病不便外出,又要避开蒋正,便挪到后头倒座房见了殷殷。

  殷殷到时,薛晗见她过来,淡淡一笑:“昨儿的筝练得如何了?”

  小苔分明告诉过她,莺儿昨日已遣人过来问过,眼下薛晗又问起,多半是要问罪的意思,殷殷垂首,恭谨答道:“昨日扰了贵客,故未……”

  薛晗打断她,笑说:“昨儿在外头,沈大人能救你。前日在正院,沈大人也有见家主的由头去替你解围。眼下在女眷内院,沈大人恐怕不便到此处来,我若要教训你,你有法子逃脱?”

  殷殷将头埋得越发低:“夫人说什么,奴婢听不懂。但若夫人要教训奴婢,奴婢自当领罚。”

  “是么?”薛晗转着腕上的玉镯,淡笑道,“偏我今日并不想教训你,只想赏你。”

  殷殷一愣:“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

  “你想要什么?”薛晗收起嘴角的浅笑,“想给家主做侍妾?若是想,趁着还在热孝期内,今儿我便做主让你过了明路,就以茯苓的身份抬了你做妾,茯苓家里自有我来打理。”

  “夫人有话直言,奴婢惶恐。”殷殷自然不能信她的话,她见过薛晗最狠厉的一面,深知薛晗并非善人,无论嘴上说得多好听,断也不能信。

  “沈大人当真瞧上你了?”薛晗直楞楞地盯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然而殷殷躲闪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奴婢卑贱之身,岂能入贵人的眼。”

  这点动作没能逃脱薛晗的眼,薛晗彻底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莺儿:“她那姨母呢?”

  “已传过来了。”莺儿招手叫带人进来。

  丁层云是叫人绑过来的,嘴被堵了个严实,殷殷没法问她,只能看向薛晗:“夫人这是何意?”

  薛晗微抬下颌,莺儿叫人押进来两个护卫,那俩护卫一见薛晗,忙不迭边磕头边交代:“夫人息怒,小的们前些时日晚上在跨院当差,这位丁娘子非拿金钗来收买小的们,前日夜里又故技重施,还望夫人念在小的们已将赃物交出,饶小的们一次。”

  莺儿接过护卫呈上来的金钗和东珠耳珰,殷殷随之看过去,认出其中那支金钗乃丁层云那日从她那儿拿走的那支,心跳顿时滞了一下。

  果然,莺儿取账册出来,细细对过制式和器物身上纂刻的小字,向薛晗禀道:“回夫人,是年关时知府夫人送来的。”

  戏唱到此处,殷殷会过意来,敛下诸多思绪,平静地看向薛晗:“夫人想听什么,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方才让你说,你偏不说实话,此刻我却不想听了。”薛晗摆手示意将护卫带下去,“敢在府上行盗赃之事,人证物证俱在,我要秉公处罚,家主也不敢说我一句不是。”

  薛晗一递眼神,身后候着的婆子立即上前一步,将一粒丸药喂到丁层云口中。

  事发突然,殷殷完全来不及阻止,只能赶紧凑到丁层云身侧,单手扶着她手臂替她稳住身形,另一只手连连去拍她脊背,想迫她吐出来,却只见她脸色登时铁青,口中含糊不清地嚷着些什么,而手臂上被麻绳勒住的地方已瞬间凹陷,皮肉溃烂,缓缓淌出血水,浸透衣袖,留下一片脏污。

  殷殷骇得眼睛微微瞪大,好一阵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将丁层云虚虚揽在怀里,双手绕到她身后解开绳结,再将人放平在地上。

  丁层云口中喋喋不休,殷殷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听清她在不住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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