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循声望去,但见小舅舅身边儿的长随石中涧站在门前,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礼。
烟雨见了他有些小小的激动,可惜往他身后瞧了瞧,并没有瞧见小舅舅的身影,本来雀跃的心就失落下来,只浅笑着点了点头,问起了他的来意。
石中涧恭谨道:“……有些要紧的事。”他抬眼,“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劳的?”
烟雨笑了笑,有心同他说笑,“我呀,需要一位官爷,或者一顶官帽。”
石中涧还未及搭话,似乎察觉了身后的动静,稍稍让了一步,身后便佯佯走出来一人。
来人眉目清雅,静立天光下,显出几分清肃来。
烟雨的心砰砰乱跳,不免有些手足无措,“说官爷官爷就到呀……”
第14章 .九天云静您喜欢什么样的镇墓兽?
外头正飘了些微雨,烟水气飘起来,迷迷濛濛的。烟雨从屋子里望出去,小舅舅着了一身雨雾青的家常衣衫,像是站在一团雾里。
小舅舅怎么会来啊……
烟雨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像是大军压境,她却慌不择路跑上了迎战的城墙垛子。
也许她的脸此刻红透了吧,小舅舅还未及说话,烟雨的心里已然转过了十万个念头,手一抖,掌心的小金蝉便落在了地上。
她慌的蹲下身去捡,再起身时,脑袋就撞上了桌子角,疼的她一捂脑袋瓜子,蹲在地上不动了。
其实那一霎的疼过去就没什么痛感了,可她却不好意思起身——这是怎么了!
她方寸大乱,抱头迟迟不敢起身,耳边却有和缓的脚步声慢慢近前,再一晃神,烟雨悄悄抬起眼睫,眼前就有手伸过来。
雨雾青的宽大衣袖盖住了他的手背,垂下来的手指青白修长,看在烟雨眼中,竟有追魂夺命的震慑之感。
若她伸出手去,岂非要摸到小舅舅的手了?烟雨紧张地头皮发麻,挣扎了半天,到底还是不敢,只轻轻地牵住了他的衣袖。
衣袖的主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后就微微一动,送了一份力量下去,使得烟雨站了起身。
小舅舅的身量太高了啊,烟雨站起了身,仰着头看他。
“您又拉扯了我一把……”她稳住了心神,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谢他,“您来这里办事么?”
顾以宁嗯了一声,像是察觉了她在努力仰着头,这便随意地在她面前的椅上坐下。
“不是什么紧要的事。”他淡淡一声,旋即垂下了眼眸,望住了烟雨手心里那一枚小金蝉,“今日的功课?”
烟雨顺着小舅舅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心里攥着的那枚小金蝉,连忙抬起手,托给他看。
“不是。”她有点不好意思,“芩夫子今日要教我做绒花……”
顾以宁嗯了声,视线转向了烟雨涳濛的窗外。
“今日芩夫子会客。”
烟雨不免讶异,还未及问话,便见本立在门外的石中涧忽然近前一步,向着烟雨解释道,“方才恰巧遇上了芩夫子,正好顺路,便来知会姑娘一声。”
又是恰巧,又是顺路,全赶上了啊。
烟雨就有点低落。
她打小生活在斜月山房,天井里仰头看出去,不过一小片天空,推开门走出去,也只是一片山林。
小时候觉得有趣,长大了却觉出来些许的闷,后来同芩夫子学丹青,学染色,再动着脑筋做小玩意儿,才让她高兴起来。
今日飘着雨,不上课了,回山上也没意思。
烟雨不免有点儿蔫蔫的,垂下了眼睫。
“虽是顺路,却是要废口舌的。”她欠了欠身,“多谢您了。”
烟水气升腾起来,空气也湿湿的,顾以宁站起身,语音清润温和,“我的书房,倒是有一顶闲置的官帽。”
说者眼眉平静,听者的心里却泛起了轩然大波。
烟雨握紧了手心里的小金蝉,只觉得不好意思极了,“您都听见了啊……”
说罢却觉得头皮一麻,帽翅可做蝉翼的话都叫小舅舅听见了,那她夸自己可爱的话,难不成也听见了?
她忐忑不安的看了小舅舅一眼,见他眉眼依旧温和澹宁,稍稍放下了心。
“横竖不上课了,我随您去拿呀?”
顾以宁点了点头,先她一步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