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个小舅舅——一只甜筒
时间:2022-02-21 10:46:02

  烟雨有点儿雀跃,捧着小筐就跟了上去,芳婆跟在后头,面色不免有点担忧,“姑娘,姑奶奶说您不能乱跑……”

  烟雨记着娘亲的话呢,她嗯了一声,认真地说,“他就是救了我好几回的小舅舅啊——您跟着我呢。”

  芳婆其实并不担心,西府六公子一向生人勿近,有如高天的星子一般冷清,人品更是一等一的高洁,更何况,他当真救了姑娘好几回啊。

  芳婆这般想着,便跟了上去,却瞧见那一抹颀秀的清影之侧,自家姑娘捧着小筐脚步轻跃,遥遥望过去,竟使她一瞬间有些错乱,产生了真真是一对玉人的错觉。

  这时候烟雨正落金陵,一人撑伞两人行。顾以宁身量很高,脚步不免快了一些,他似乎察觉了身旁小姑娘走的急切,便放慢了脚步,于是烟雨的脚步也从容了许多。

  烟雨捧着小筐,生怕里头的物件儿被打湿,这便低着脑袋往伞中心靠,蹭上了小舅舅的肩膀。

  他有一身清气,却不似熏香的浓烈,倒像是淡淡的清茶之味。烟雨偷偷仰头看他,雾气里他的侧颜精致,面庞像是上好的瓷,白净而通透。

  “小舅舅,您身量这么高,看到的世界一定很远。”看到了小舅舅的眼睫霎了一霎,也许是察觉到自己在看他,烟雨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的声音在金陵的烟水气里显得杳杳,顾以宁笑了笑,旋即那笑容便隐匿了,“你现下看的不远么?”

  烟雨摇了摇头,把手里的小布筐往上托了托,“我想知道这小园以外,世上还有什么样的鸟兽虫鱼、飞禽走兽;还想知道除了海棠芭蕉、玉兰修竹,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花草珍稀——”

  她的眼神灵动起来,语音清稚,“西山麓我都绕遍啦,夏天生什么花,秋天结哪一样果,蛐蛐儿几时出来唱歌儿,朱顶雀何时从北方飞来过冬……我全都知道。”

  顾以宁的脚步忽得有些放慢了,耳畔小姑娘的声音由轻跃灵动,说着说着却慢慢儿转向了迷惑,他心念微动,像是有一滴雨轻轻落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你眼中的世界很有趣。”他执伞缓行,侧脸的弧线清绝,“不必忧心,万事可期。”

  一句万事可期,叫烟雨一霎就雀跃起来,脚步也随之轻快。

  快到廊下了,顾以宁收伞却收得很快,随手递在了长随手中,却叫烟雨的头上,淋了些雨。

  他察觉到了,眼里就有些歉意。

  “抱歉。”

  啊小舅舅竟然和她说抱歉。

  烟雨有些不好意思,抚开了额前一缕被雨打湿的发。

  “风吹雨打,快快长大。”她眉眼弯弯,笑的稚气,想同小舅舅逗个闷子,“那您为什么这么快收伞呀?”

  顾以宁舒眉一笑,忽得抬起了手,看那手臂的走势,像是要揉上烟雨的脑袋似的。烟雨不免一怔,可小舅舅的手却只是轻掸了掸肩上的些许微雨,旋即又放下了。

  “廊下撑伞,小孩子会长不高。”

  小舅舅说完,便旋身入了书房。

  烟雨怔了一怔,小小声说:“我都十五了……”

  她跟进去,心里不免嘀嘀咕咕:十五岁快要及笄的年纪,莫非个子还能往上窜一窜?

  见小舅舅进去了,烟雨便不再多想,捧着小筐进来了。

  他的书房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两面墙打了通天接地的高柜,里头摆满了书。

  娘亲不爱读书,连带着烟雨也不爱读书,她哪里见过这么多书啊,仰头看了一圈儿,这才感叹道:“这么多书,您都看过么?”

  顾以宁在书案后的椅上坐下,下巴微扬,示意石中涧进来,又向烟雨道,“也有一些束之高阁。”

  石中涧进来,揣摩着主人的意思,去柜中取了一顶官帽呈在了姑娘眼前。

  “表姑娘且取用吧。”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这是公子从前中了探花,任翰林院编修时的第一顶乌纱帽。”

  烟雨正接过官帽,闻言踟蹰了一下。

  “您的第一顶官帽,一定很有纪念意义,我怎好拆了它——”

  顾以宁取了一本案上的书看,听她这般说,眼眉不抬。

  “无须在意。”

  烟雨忐忑地在案旁的小桌椅坐下了,托腮望着官帽不敢下手。

  那书案旁的眼光便移了过来,温声道,“可是不得其法?”他见烟雨抬头茫然地看他,便把视线落在了案上的一尊小小石刻。

  “这尊石刻的蝉,你可以赏鉴一番。”

  烟雨是不敢拆帽翅,而不是不会做蝉翼,既然小舅舅说了,自然是要看的,她索性放下了手里的金蝉,仔仔细细地望住了那一尊石刻的小蝉。

  不得不说这尊小蝉刻的惟妙惟肖,不仅棕色的外壳逼真,便是那薄薄的蝉翼,竟也是石刻出来的,着实生动。

  “……这尊石刻的小蝉,打哪儿得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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