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盛夏,越靠近北境,天气越带出一丝凉意。
晏沧在一旁滔滔不绝,晏铮松开缰绳,转身自车中暗格内取出一条锦缎披帛为曲挽香仔细披上。
“冷吗?”
曲挽香摇头,“现在不冷了。”她看向前方问:“还有多久?”
“快则两三日吧。”晏铮一边替她系上带子,一边回答。
他从不说假话,两日后的夜里,曲挽香借着月辉,隐约眺望见了庄严矗立在不远处的城门。
原来,那就是北境。
京都的人们为何将其称为镇守北边的雄狮,她似乎总算可以明白。
三人无事入了北境。
出乎晏沧意料的,晏铮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驻守城门的都是晏家军,他们自己的人,就算晏铮已离家三年之久,也被他们一眼认出。
“十……十七爷……?!你怎么……”
“嘘。”晏铮指指城中,那是晏家宅邸的方位,“用不着去禀报,等天亮了,我自会回去。”
没人会不听他的命令。
晏铮明明和自己一样早已不是晏家的人,他回北境却犹如进了自己的大本营,这话要是让前一阵子的自己来说,这些晏家军可不一定搭理自己的。
晏沧在心里狠狠不爽了一把。
“郎君?”
曲挽香撩开车帷,马车已经入了城,晏铮没往晏家走,将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叫她皱眉,手伸过来拍拍她的脑袋,“急什么,你休息一夜,明日我再叫人回去也不迟。”
他虽没说什么,但曲挽香也大概明白过来其中用意。
这一阵子三人都在赶路,她虽大多时间在车中,也是风尘仆仆,晏铮最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若见人必定梳妆打扮,更何况这次是见晏家的人呢?
他是在为她挤时间。怪不得明明午时就能到,他却拖到了夜里。
如今不能让大将军察觉,晏沧自然也是不能走的,他无奈跳下马准备要点吃食过夜,街上忽然窜过一队晏家军。
他们脚步匆忙,皆佩剑握枪。
“怎么了那是。”晏铮问。
“哦,你说那个啊。”晏沧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北夷听说咱们又换新帝,这不又不安分了么。不过也就只敢派点虾兵蟹将来扰乱视线,用不着搭理。”
晏铮“哦”了声,不置可否。
翌日,曲挽香醒得很早,晏沧见她天不亮就出来,忍不住侃道:“原来小娘子你也会紧张啊?”
“紧张?”曲挽香一歪头,又点头:“对,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些紧张。”
晏沧望着她闪亮的眸,忽然觉得她那也许不是紧张,说是兴奋更为恰当……
“十七叫人回去知会我爹了,过不了多久那头的马车就该来了。”他示意曲挽香坐下,贴心地给她递了杯清水,“我是不知道你平日和十七怎么相处的,但进了晏家,你恐怕得和他分开一段日子。”
“分开?”
“就是,”晏沧结巴了下,吐出两个字,“分……分房。”
噢。
曲挽香坦然颔首的模样倒搞得晏沧很不自在。
他估计晏铮应该会主动和他爹提起这个小娘子的事,但他爹虽是武将可也是豪门出身,会怎么看待晏铮突然带回来的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晏沧也难以预料。
反正,不管二人平时有多亲密,在未有媒聘之礼前,装也得装装样子。
“放心罢郎君,做戏我擅长。”
被宽大的马车送入晏家府门时,曲挽香隔着一道帘子,悄声冲马上的晏铮说道。
他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趁着四下的仆人毫无察觉,靠近车帘低笑道:“你倒不用勉强自己。”
“这不是勉强,”她认真说,“敌不动我不动。”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晏铮回家并不完全出于自己那夜的拜托,他总得和家里,和父亲,和兄弟做个了解。
她总是如此聪敏,如此贴心,晏铮心中一揪,倒不知该说什么好,手探进帘内,覆有剑茧的拇指轻轻在她眉眼间抚了抚,“香香,委屈你了。”
这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曲挽香想,郎君为了我,分明受过比这些委屈数倍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