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年下意识捋了下拂尘,顿止,拿眼尾扫小路子:“怎么有点湿啊?”
“刚喷的晨露,去灰尘用的。”小路子弓腰解释着。
周宝年有了笑脸,对着这个最得力的徒弟笑了一下:“嗯,难为你细心。”
姜得豆是在西厂演武场被周宝年叫走的,进宫这一路,她有些不适。
她跟在周宝年身后,风把周宝年的拂尘直往后吹,都快吹她身上了,她鼻腔里全是拂尘的味道。
出于礼貌,她忍了下来,没有提醒周宝年。
冬风凛冽。
周宝年没少打得哆嗦。
姜得豆却越走越热。
那热很奇怪,不单单是身体的热,是从血液里向外发散出来的,热得她头晕眼花。
进大殿时,她已经不太能控制思绪了,脑子发懵,身体止不住的发软。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腿。
端着身子向高台上的跪拜:“奴才姜得豆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她一愣,咬着唇,低下头去。
声音不似往常那日清冷。
透着股娇劲儿,像极了她失智时对沈一杠撒娇的语气。
“……”
永顺皇帝也被她娇嫩的声音惊到。
他怔了许久还没回过味儿来。
周宝年重重咳嗽了一声。
永顺皇帝回神:“几日不见,姜千户瘦了许多。”
他指了指小案对面的座椅:“坐到朕对面来。”
姜得豆咬紧牙关,唇瓣上出了血,疼痛唤醒了她的一分清明。
她谨慎地走到皇帝对面坐下。
全程低着头,小心谨慎,连步伐都是拘谨地。
永顺皇帝只当她是紧张。
毕竟演武场那次,他确实反应太大,吓到她也是可能的。
“莫要紧张,朕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永顺皇帝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轻柔。
他为她倒了杯茶,亲自端到她面前放下:“西厂鱼目混杂,你在里面多少有些不方便,朕给你换个轻松简单的差事可好?”
“……”姜得豆的身体滚烫,脑子浑浑噩噩,永顺皇帝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她听不太真切,只听他字正腔圆,字字带着男人特有的浑厚。
她看着他的手。
那是一双男人的手,和沈一杠的很像,都要比她的要大上许多,如果,如果沈一杠的手出现在她身上……
姜得豆睁大眼。
她意识到了什么。
“……”
她用力控制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跪下:“请、请皇上召个大、大夫、别、别找……”
别找太医。
她不想暴露在宫内身份,她想继续做她的西厂太监,想留在沈一杠身边。
短短一句话。
一波三折,一声比一声娇媚,到了最后,竟成了和勾栏姑娘们类似的魅惑软语。
她咬住唇。
不想让这令她难堪至极的声调从自己嘴里跑出来。
“……”永顺皇帝眼神一冽,他挥了挥手。
室内的宫人们立刻退去,连周宝年都不例外。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她扭了扭,没能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