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柯见曾如易先是惊讶,又是泯然,现在竟目中含泪,别过头用衣角擦拭,心中觉得这声喊的值。
万绅震撼却仍没什么反应,早就知道的事,虽是头一回听王怀柯这么喊,但他并不惊讶。
曾如易是真正的感慨万分。这声他等了十几载,梦回梦见过无数次,这番成真他自然知道王怀柯另有所图,但他甘之如饴。
见他有松动,王怀柯趁热打铁:“是京中大官?”这番作为的,至少得一品官往上。
曾如易摇头:“是皇家。”
万绅已然头皮发麻,皇、皇家?他心中直哆嗦,那比他碰见的季公子云小姐之类的更触不可及,他直想再多听些。
“你出去。”王怀柯发号施令。
万绅脸一僵,他自然不情愿。
“你先出去吧。”是曾如易。
脸色青了又白,万绅在底下紧了紧拳头:“为何我不能听?”
“贱坯子一个,听这些做什么?”
“怀柯!”
被人从头泼的冷水,万绅不知自己怎么出的门。料想他那时候的神色定是不好看,傀儡般的任他们摆布。
屋里人影重重,他们是在说悄悄话。万绅冷哼,他人都出来了,这俩人还这样防着,显然是没一个把他当人看的。
旧怨未结新仇又起,万绅眸中无一丝感情,大不了玉石俱焚吧。
第70章 .身世最快活的时光。
檐下冰棱融化,滴滴答答的,路上比下雨天还泥泞。院中仅鹅卵石小路上的雪被铲开,小道两边是奇形怪状大小各不相同的雪人,全都出自手艺不过关的徐师傅之手。
周念蕴闲来无事与采郁剪了滚圆的红纸贴在雪人脸颊,这回瞧了倒真有几分喜庆。
“曾大人怎么在屋外站着?”周念蕴早就看到曾如易,只是他不知在踌躇什么,一直没进门。
曾如易被人扼住命门似的面色不佳,他走进来,周念蕴请他进了屋。
“下官……有事相求。”曾如易还没说完,被周念蕴摆手打断。
“说好听点是曾大人你恃才傲物。”她带着嘲讽的,“真说到脸上,就是你曾如易不识好歹了。”
曾如易自然知道自己理亏,闷下声。
自那日见到王怀柯,曾如易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透露出做这些的是长公主。王怀柯必然吃惊万分,之后便是狂喜。
她的身份,乃至生死,不过是长公主一句话。
曾如易听她又是要自由之身,又是要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心中荒凉。他这次出行还是心悬在半空的,就如那利滚利的财钱,他曾如易如今是一分未还,债务还在越积越多。
只看着王怀柯喋喋不休的展望他只觉得自己要万劫不复。
“下官愿与公主立奴契。”
这可叫周念蕴一下子怔住了,那边曾如易还在誓衷:“是打是杀,刀山火海,下官在所不辞。”
“何必走这种绝路?”周念蕴片刻便静下来,调侃他,“要王怀柯转良籍又有何难,你曾如易娶了她……”
“万万不可!”
轻笑一声,曾如易心头一个不好的想法升起,果然听周念蕴语调平平的回:“也是,娶一个喊你‘爹爹’的女子,到底是有悖人伦。”
“公主……”曾如易眼中不免带上惧怕,事到如今,他反而没心思去计较周念蕴是如何知道的。
“王怀柯可是获罪的乡绅之女,怎么又与你扯上关系了?”
白玉楼的案事里写的明明白白,王怀柯乃是崎州乡绅王卓之女。王卓因卷入崎州知府贪污军饷一事而全家获罪,王怀柯便是那时候堕入奴籍,进的白玉楼。
“下官、下官初入仕时,在崎州做过官。”显然周念蕴已知晓得差不多,曾如易心中溃不成军,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炭火猛的“啵”一声爆裂,在寂静了有一会的屋中十分清晰。
曾如易落坐在那里,有几分凄凉。半晌他嘴唇轻动语调悠远,是在回忆往事:“初到崎州,我实在是意气风发。”
虽他额角已显斑白,周念蕴却能从他的神韵中窥见一二,如今还让人觉得儒雅的曾如易,年轻个十几岁应当不比徐玉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