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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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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期末考试2
李成蹊对江寄余有一些误解,但江寄余不会去澄清。比如今天晚上,江寄余没有走,与其说是因为李成蹊他们没有完成规定的观察时间,不如说是因为宿舍对于江寄余来说更加吵闹,远没有这间只有水和蠵龟的观察室自在。
李成蹊总会把人想得太好,对闻潮如此,对江寄余也一样。江寄余希望他能像李成蹊想象的一样善良,这样也许李成蹊就会像今天一样出现在他身旁,为此江寄余愿意撒谎。
江寄余这样聪明,当然也很擅长欺骗。游动的蠵龟用脚蹼划开水面,江寄余隔着粼粼水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成蹊。
“还有比成绩更难得、更珍贵的东西。”
江寄余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谎言里带了一点真心,因为他想到了李成蹊,李成蹊确实比成绩更难得、更珍贵。
珍贵的李成蹊对江寄余的心思一无所知,她隔着水面和玻璃,露出了个漂亮的笑:“你也这样觉得,真是太好了。”
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江寄余只是因为她才这样觉得的。
这间蠵龟观察室好像李成蹊的乌托邦,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她又恢复了从生活里感到快乐的能力。跟江寄余一起锁门离开,她就像往常一样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她说窗外今天飞进了一只蜜蜂,停在了宋斯怀没喝完的牛奶的吸管上,宋斯怀毫无察觉地跟蜜蜂共用了一根吸管,缺德的李成蹊也没有提醒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余深深,现在又告诉了江寄余;她说生物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拿错了备课本,但他仍然一本正经地演了一节课,倔强而固执地不肯承认错误,这节课生物老师上得十分吃力,背后的汗都把衬衫浸透了,但他还归因于六月初的天气太热,其实大家都发现了他拿错了备课本,因为他一节课就没有翻过页……
江寄余听得很认真,蜜蜂不好笑,宋斯怀的牛奶吸管不好笑,江寄余根本也没有发现生物老师拿错了备课本。
“是不是超级好笑?”李成蹊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问他。
“是的。”江寄余笑了,“你不说,我都没有注意到。”
江寄余已经可以熟练地撒谎了。蜜蜂不好笑,宋斯怀的牛奶吸管不好笑,生物老师的备课本也不好笑,但李成蹊是生动可爱的,于是一切都变得有趣了。
把李成蹊送到宿舍楼下,江寄余对她说:“晚安。”又指了指练习册,“不要忘记习题。”
“明白!”李成蹊给他做了个敬礼的手势,笑眼弯弯地说,“长官再见,长官晚安,长官好梦。”
再见,晚安,好梦。
江寄余由衷地感谢期末考试和末位淘汰制带来的压力,考试成绩真好,替江寄余把围在李成蹊身边的人通通赶走,只剩下江寄余。
于是江寄余得到了李成蹊全部的注意力。
但这段靠欺骗得来的好时光并没能持续太久,这周六就是白老师跟大家说好的送走蠵龟的时间,海洋保护组织的志愿者会来到学校把蠵龟接走,李成蹊他们要把这个有很多名字也没有名字的小生命,送回它真正属于的地方。
周六早上,李成蹊他们没有在教室自习,而是全部一起来到了蠵龟观察室,连高灵都没有迟到。
“已经九点了,学神怎么还没有来?”宋斯怀站在最靠近门的位置,有些疑惑地问李成蹊,“学神从来不迟到的啊。”
李成蹊眉头拧着,她踮起脚望下窗外,没有见着人:“是,他没跟你说吗?”
“他没跟你说吗?”宋斯怀把李成蹊的问题原封不动地又问了一遍,“你们两个这几天不是晚上天天一起回宿舍?”
“没有。”李成蹊摇头,昨天晚上江寄余送她回宿舍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江寄余还给他讲了一道解析几何题的三种不同解法,并好脾气地听她吐槽了一路英语老师和生活里的琐碎。
白老师已经领着海洋生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到了楼下,但李成蹊、宋斯怀、余深深……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江寄余去了哪里。这让李成蹊很沮丧,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已经离江寄余很近了,但很快又会发生一些事情,让李成蹊意识到从江寄余的表征到内里还有一道很厚的铜墙铁壁,江寄余从没有向任何人展开。
他仍然是那颗遥远的行星,近日点和远日点不断交错,让李成蹊不知道该怎么靠近。
“去问问老黄吧。”李成蹊想不出任何办法,在白老师和志愿者上楼之前,猫着腰跑去了楼下班主任办公室。
“报告!”
老黄看到李成蹊跑进办公室的时候手一抖,保温杯里的枸杞菊花茶险些洒出来:“出什么事儿啦?你们把白老师的乌龟养死了么,我昨天看还好好的呢!”
李成蹊摇头:“蠵龟很好,是江寄余,他没有来。”
“那就好。”老黄长舒一口气,“江寄余早上跟我请过假了,家里有点事,暂时请了一周的假。我已经跟盛以慕说过啦,他没跟你说吗?”
“是家里人生病了吗?”李成蹊想起江寄余身上的消毒水味,又想起妈妈说过的江寄余母亲的事,生活并不对每个人都平等,对江寄余似乎又格外苛刻了些。
“唔,你知道也不要到处说,江寄余这孩子不是喜欢把私事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人。”老黄继续喝他的枸杞菊花茶,看到李成蹊还站在那里,朝她挥了挥手,“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白老师又要来找你了。”
李成蹊跟老黄道谢,然后转身往回走。她觉得老黄说得不对,江寄余不是不喜欢把私事拿到明面上说,他是不会把与自己相关的任何事说给别人听的,他好像天生缺乏倾诉欲,一个人腌酱菜似的把自己捂起来,生怕漏一点儿气。
说不定还觉得自己特别能耐,特别有担当。李成蹊有点生气,她想如果江寄余回来,再跟江寄余一起回宿舍的时候,她要听江寄余多说一些。
“我们常常说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但在城市里长大的人是很难意识到自然是什么,也很难培养起对生命的敬畏。”
李成蹊重新回到蠵龟观察室,志愿者和白老师都已经到了,白老师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李成蹊,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李成蹊摇头,她不想打断里面说话的人,就站在门外听。
“……你们把这只蠵龟照顾得很好,我也看了你们画的漫画,非常生动,不仅科普了这只蠵龟,也展示了你们自己的生活,是个很温暖的故事,看了能让人更热爱生活一些。我们想把你们的故事转载进我们的官博……”
李成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都是夸赞他们的话,最后又扣一下人与自然这个宏伟的主题,听多了也有些腻。
漂亮话说完,他们就该把蠵龟带走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成蹊他们该松了一口气,从此课后不再有附加作业,也不用担心因为马虎害了一条生命,还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复习准备中。
但也会觉得难过,蠵龟观察室这个小小的乌托邦将宣告解散,高灵可能要离开高321班,江寄余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他们重新回到充满压力的高中课堂,通过不停地考试来感受时间可以有多风驰电掣。
人长大就是在不断告别。
白老师这样说。在送走蠵龟后,他请李成蹊、余深深、宋斯怀、高灵和丁一帆他们一起吃了个饭,高灵原本不肯来,被白老师说了两句,再一次撅着嘴巴,打扮得很漂亮地出现了。
白老师给大家一人拿了一瓶大白梨汽水:“感谢大家支持我的工作,希望在陪伴这只蠵龟的过程里,你们也能有所收获。”
汽水瓶盖掀开,气泡咕噜咕噜地往外冒,李成蹊喝了一大口,碳酸气体刺激着口腔,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可惜江寄余不在。
“祝大家期末考试都能取个好成绩。”白老师笑眯眯的,“别嫌弃我这话老套,实用最重要。不管未来你们选择了一条怎样的道路,走好当下的每一步仍然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在冰镇的大白梨汽水味里送走了蠵龟,迎来了盛夏,迎来了期末考试,但江寄余迟迟没有回来。
李成蹊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晚上给江寄余打了一个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听,过了几分钟,李成蹊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仍然是漫长的响铃时间,久到李成蹊以为这通电话还会无人接听,但在最后的那一刻,被接起来了。
“喂?”李成蹊有些紧张地开口,“是江寄余吗?”
电话那头没有应声,李成蹊继续说:“我是李成蹊。”
李成蹊听到了很轻的呼吸声,对方没有说话,但她知道江寄余在听:“明天你会回学校参加考试吗?”
“……李成蹊。”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很疲惫,李成蹊想起江寄余身上的消毒水味道,忽然鼻子有点酸。她曾经埋怨过江寄余什么都不愿意说,但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去听江寄余说。
一个从来没有倾诉过的人,是不知道该怎么向身边的人去表达的。
就比如此刻的江寄余,他在电话里说:“李成蹊,英语老师今天又占了大课间的时间讲阅读吗?”
“余深深和宋斯怀有没有吵架?”
“你是不是又偷偷捉弄老黄了?”
江寄余不说他自己,他好像无法开口说他的故事,但他又希望李成蹊能讲很多话给他听,讲那些犄角旮旯里的鸡毛蒜皮,讲那些江寄余从来没有注意到但经由李成蹊的叙述会变得很有趣的小事。
他不会说,但他迫切地想听,而这已经是江寄余能力范围内,做出的最多最多的一次表达。
第43章 期末考试3
李成蹊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用力,她转身走出宿舍,一路小跑下楼,到了宿舍外的花坛边,这里没有人,只有一棵不知年岁的老梧桐。
“今天……英语老师又占了大课间的时间讲阅读,我错了一道,被他拎起来讲了足足有三分钟。”李成蹊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坐到花坛边,边喘气边跟江寄余说,“今天老黄还提到了你,他讲了一道超级难的压轴题,班上没有人算出来,他就开始说——”
李成蹊清了清嗓子,模仿老黄:“找一个真正的高手来解这个题,江寄余!”
电话那头的江寄余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
“哦,江寄余请假了。算了,不耽误时间了,我自己来讲吧。”李成蹊模仿老黄很有一套,江寄余只需要听声音,就能想象出画面。
“江寄余。”李成蹊又叫了一声江寄余的名字,“老黄很好,宋斯怀和余深深很好,我们都很好,只是不知道你好不好。我们……都有点想你。”
说“想你”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成蹊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她怕说“担心”让敏感的江寄余想太多,只有想念是最安全的表达,与其他所有的事情无关,只与江寄余这个人有关系。
电话那头,江寄余听到“想你”后,顿了一下,李成蹊听到他似乎把电话拿远了一点,连呼吸声都听不清了,大约过了几秒钟,江寄余才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问李成蹊:“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是不是?”
“对,你会回来参加考试吗?”李成蹊问道。
“不回来了,你好好考。”江寄余说,“给你一次考年级第一的机会。”
“我才不要考年级第一。”李成蹊皱了皱鼻子。
江寄余似乎又笑了一下,他的声音疲惫但温柔:“为什么不想考年级第一?”
李成蹊想了想,对江寄余说:“等你回来,我当面告诉你,好不好?”
“……好。”
江寄余没有对李成蹊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但他对李成蹊说好。
李成蹊坐在梧桐树下,她也不知道江寄余这时候是在哪里接起了她的电话,或许他在医院的消防楼梯里,跟李成蹊说话的声音不大,连声控灯都没有亮起来;也或许他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琴南夜晚的街道很少见行人,陪着江寄余的是一排排高杆路灯。
不管在哪里,江寄余可能都有一点点孤独。
于是李成蹊又跟江寄余说了很多无聊的话,从学校小卖部里的巧乐兹涨了五毛钱,说到年级组准备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组织一场最近很火的天台喊话,盛以慕在忙碌的学习之余还要被老师喊出去为当一个积极向上正能量的托儿做准备,其勇气非常可嘉,其精神非常可敬,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看到时候盛以慕能有多丢脸。这场景必然值得珍藏,如果江寄余那时仍不能赶回来,李成蹊会为江寄余录像存档。
“江寄余,你还在听吗?”李成蹊怕自己说得太无聊,江寄余听得烦了。
“我在听。”江寄余说。
李成蹊一边听江寄余说话,一边拍死了一个企图吸她血的蚊子。这蚊子已经在她的小腿处徘徊许久,叮了两个包,被拍死后竟然在李成蹊的手心留下一抹血痕。
“哇……”李成蹊惊讶地嘟囔了一声。
江寄余问:“怎么了?”
“拍死了一只蚊子,流出的却是我自己的血,可恶啊。”李成蹊揉了揉腿上肿起来的两个蚊子包,“绿化太好就是有这个问题,据说还有人在学校里看见过四脚蛇。”
“已经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明天考试加油。”江寄余可以一直听李成蹊说下去,但理智制止了他,琴南的夜晚很凉,有会咬人的蚊子,李成蹊明天还有考试——所以他必须要挂掉电话,让李成蹊回去睡觉。
“晚安,李成蹊。”江寄余说完,就等着李成蹊先挂电话,但说了晚安,他还是没忍住又多叮嘱了一句,“蚊子包不要挠,如果没有花露水,就找点风油精涂上。”
“诶,江寄余。”李成蹊犹豫了一瞬,她把手机举到眼前,看了一眼通话时间,“我们刚刚聊了三十四分钟,但是你说话的时间,加起来有超过四分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