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立马应下,“当然,我很乐意。”
“那就这么说好了。”李柏松觉得“租金不租金”的事终于能揭过,没想到云知犹豫的声音又从后面传来。
“可……我搬走了,奶奶又是一个人,你不是之前说希望我平常帮忙照看。”
李柏松闻言暗暗松口气,“其实每个左邻右舍我都拜托过,在你来前我外婆都是一个人,她不愿离开那个和我外公住了多年的房子,再说她的老友们都在附近,她一个人这点不用担心。”
“嗯。”
李柏松的诉求告一段落,便问云知,“我这边就是这几个问题,你那呢?应该要我打配合让你妈和那男的离开?”
“对……我这个更急,他们肯定没那么快放弃,我想正好是周末,要不这两天就把事解决,别影响你上班?”
“可以,。”
“那我晚点联系一下……她。”
李柏松闻言又看了下后视镜里的云知,他又想说什么,可最终只道“等会儿回去就是第一关。”
云知了然,可她问道:“能等我上楼后,你再来说?我知道不合礼数,我……我……”
“没问题,这没什么不合礼数,交给我。”
然后他们又谈了些细节,车就到了老城区。
徐奶奶见到云知,不问也不说昨晚的事,一如既往地温和。
云知感激地接过乐宝,上楼时她不禁想起徐奶奶对孙媳妇的期待,再过几分钟,她就会知道她的孙媳妇不会是她理想中那样活泼开朗的人。
而这一边,李柏松把门关上后,俏皮地对徐奶奶说:“谢谢外婆。你一点儿也没露馅。”
“怎么样了,你说了吗?”徐奶奶着急地问。
“嗯,她答应了。”
“那怎么不和我说呀,我刚刚都忍着。”
徐奶奶这小半天的担忧通通消散了,一时动情起来。
“外婆,怎么哭了,别激动。”
“你一早突然跟我说要和云知求婚,吓外婆一跳,现在……外婆太高兴了,能不激动嘛。”
“怪我没早点和你打招呼。”
说起这个,徐奶奶就生气,“外婆有那么老土嘛,就算乐宝真是云知的孩子,我能不接受?谈恋爱还瞒着我,我之前还误会沈辰和云知的关系,还为你担……”徐奶奶及时打住,又道:“你早上走那么急,只说他们没什么关系?”
“外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从不解释乐宝和沈辰,我之前也因为误会多想了,我们才有了矛盾,她才会住沈辰那。现在都弄明白了,沈辰是云知堂姐昔日的恋人,两人因为家庭阻碍被迫分手。后来她堂姐嫁了人,遇人不淑,生完孩子后发现……”
听完乐宝的生世,徐奶奶唏嘘不已,“这事太戳人,真不怪云知,没人想提。小松,其实外婆一直期待你能找个比你活泼的女孩,可什么也比不过一个人的良善,比不过两个人真心相爱,云知是个很好的孩子。外婆唯一担心的是,你们有没有想清楚,你们没交往多久,也才刚刚坦诚这些,而且……”
“外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交往是长是短对我来说没有两样,我高中时就很了解她。乐宝是谁的孩子都不会改变我喜欢她。时机确实巧,赶上她家里催婚,可最重要的是我想娶她,能解决她的压力那更好不过,早一点和晚一点没什么区别。”
“那云知呢,她也想清楚了?咱们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外婆,你别担心,我们都想清楚了,我爱她……就像你爱外公一样。”
“好好好,那你快和云知说我都知道了,让她别害羞,也别自责。”
“我这就去。”
第四十三章
中饭和晚饭云知都是在徐奶奶那吃的,晚饭后,她和李柏松借着散步的由子出门又聊了一次。
走出单元门后,李柏松见云知蔫蔫的,不禁好笑地问:“我外婆太热心了是不是?”
云知连连摇头:“没有,奶奶太好了。”
徐奶奶是真得好,除了刚开始时牵着她的手说太高兴了外,之后一切照旧,还像以往那样待她,不让她不自在。可云知的愧疚还是一点点冒出来,她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欺骗一个待她这么好的老人,而她还不是徐奶奶的理想孙媳妇。李柏松说得没错,于理于情她都没法在这住下去。
“你在想什么?”
这一问询把云知从思维漩涡里拉了出来,她摇了摇头。
“云知,我认为有些善意的谎言很有必要,外婆若知道我是独身主义者,一定会时常为我不能经历婚姻的美好而担忧,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让她知道。而我,只要抓住重要的事就不会不安。善意的谎言如果是出自爱,是最佳的方法,那么即使要撒一辈子的谎也值得。我们不会被发现的,不要担心。”
这一番话让云知那些担忧的念头暂时消退,可李柏松下一句话立马浇灭了她的热情。
“你妈妈那边怎么说?”
“我……还没说。不好意思,晚点回去我就说,”云知又解释:“我很久……没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过话,昨晚又……毕竟她连我有男朋友都不知道,突然提结婚,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抱歉,明明是我提议这两天把事搞定,拖延到现在”
李柏松听完后直接把手一伸,“我来打吧,我们不能等你妈妈出现,主动权得掌握在我们手里。”
“我知道,我知道。”
眼前这个又在低头抱歉的女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李柏松只是担心事情拖下去,她便一刻也不能放松,如果今晚还是没对她母亲“宣战”,那她一定会夜不能眠,然后不知会不会又做什么傻事,所以他今天把节奏带得那么快,不惜有点逼迫的意味。他是不是逼得太急了?
思及此,李柏松无所谓地笑开,“其实今早一说这个事,我就想说电话最好我来打。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女方父母发飙后,男生一定要先跳出来,这符合常理,更真实,你妈才会更相信。所以交给我吧。”
电话直到第二次才被接听,李柏松一上来就有礼貌地自报家门。
“阿姨您好,我是云知的男朋友,昨晚咱们见过,不知道您还记得不?”
电话那头的方顺琴不知说了什么,李柏松忙回:“不不不,我是报警的那个人,不好意思,阿姨,事出紧急,我不知道您就是云知的妈妈。”
没寒暄多久,李柏松切入了正题,“我和云知是高中同学,林川市重逢不久后就交往了,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上周云知情绪就不太对劲,怪我前几天和她求婚太突然……”
云知在李柏松身旁直咬唇,听到这后忍不住朝远处走了几步,她偶尔去看那个谈笑自若的人,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自己以往和父母说了无数的谎,大的就有高考志愿和考编的事,小的则数不清,什么作业太多不能接舅舅的电话,什么肚子疼没法走亲访友等。从小她要逃脱不喜欢的事就只能巧妙地撒谎,无奈的不能坦诚的谎她说得太多太多,可她没想到李柏松这样家教良好的人竟也认同谎言,并且此刻就在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可这样的李柏松又让云知感到更真实更亲近。
电话结束后,云知踱回去,李柏松一眼注意到她因咬唇而嫣红的嘴,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因这“点绛唇”而增了鲜活,李柏松清了清嗓子,“听到了吧,明天要长辈会面,我觉得你母亲可能只信了大半,所以我们得做好准备,再对对口供。”
“好!”
云知这时露出无比坚毅的神情,那张在明亮街灯下的脸因而越发生动,昨日那张脸上的绝望无力仿佛一下子在李柏松心里淡去,他调侃起来,“你表情就和英勇就义一样。”
云知听到李柏松的笑声,脸转到一旁:“班长,我们快开始吧,不然等会儿乐宝得睡觉了。”
“OK,那我们先从改称呼开始。”
云知的脸变得更烫了,李柏松仍一本正色:“我还是叫你云知。不过你再叫我班长……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有些情侣间确实会有点特别的昵称。”
特别的昵称?云知反应过来,急切地说:“我就喊你柏……柏柏……”
见那个“松”字怎么也喊不出口,李柏松便道:“要不就李柏松吧。”
他身边人多喊他“柏松”、“小松”,直呼其名的反而很少,可就是直呼其名对于云知来说也有点困难,她从未当面叫过”李柏松”,她从来都只喊毫无意味的“班长”二字,心里倒是念叨过无数遍“李柏松”,纸上写过无数遍“李柏松”,这三个字于她而言已然成为情话。云知不断提醒自己要入戏,但不要入马脚。
很快,她清晰喊出“李柏松”,说者有意,听者也感到别有意味,只是二人都不知对方心里所想,然后他们继续对起口供……
当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云知坐在床上发呆。一切快得没法想象,她和李柏松竟然在短短一天内牵扯在一起,而和他的相处好像也没她想象中那么难。想当初她在学校看到他都会绕着走。
就这样东想西想,云知不知不觉睡着了,她不知道这一晚上有人却因为担心她而无法安睡,那人一晚上多次跑到楼道口听动静,直到天明才消停。
第二天方顺琴没到中午就来敲门,一同出现的仍是周建峰。
方顺琴没等门完全敞开就质问起来,“死丫头,你到底有没有自己谈!”说完她一愣,迎门而出的李柏松淡然道:“阿姨您好,来,咱们先坐下来再谈。”
李柏松指引方顺琴落座,无人问询的周建峰也自顾自地坐下,而云知则一言不发地坐李柏松身旁。
“阿姨,听云知说您和伯父都爱喝茶,这是我们这的特色茶,叫龙芽。我以茶代酒为前晚的事再次给您赔罪。”
方顺琴一时被李柏松的阵仗唬住了,接过茶半信半疑地问:“你说你是云知的男朋友?”
“对啊,怎么证明你们就是男女朋友,怎么证明你打算娶云知!我看那晚你站那挺无动于衷啊。”周建峰见缝插针地问,颇有些气势汹汹。
李柏松很沉住气,淡笑起来:“周先生是吧,我听云知说过您当初纠缠不休的事,没想到还追来林川,好像私自调查是违法的吧。”
“你……你别转移话题。”
“情侣间的事无需向外人解释,不过如果阿姨有疑惑,我当然乐意解答,”而后李柏松就对方顺琴道:“阿姨,我上周和云知求婚,可我求得太早,让她很有压力,才会情绪不对劲。”
可李柏松没去解释什么情侣关系,而又挑起昨晚电话里的话题,果然方顺琴开始气道:“早什么早,这都几岁了,身份证都28了!小李是吧,昨晚你说你是云知的高中同学,那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
李柏松笑着说:“阿姨,我现在和朋友合伙开公司,目前只有我和我外婆在林川,其他的家人都在宁市。”
“这年头,两三个人注册个公司随便卖点东西,就自称是老板了。”周建军不屑道。
“我们公司规模确实不算大,目前也就二十来人,卖东西倒也可以这么说,我们卖的是技术,我知道周先生擅于调查,这是我的名片。不过我倒想问问,周先生您是云知的朋友?云知,你们是朋友?”
“怎么可能!”云知飞速地作答。
周建峰一下子被噎住,方顺琴圆起场,“路远,小周是陪我来的。”周建峰目前还是她心中的最佳女婿人选,她可没那么容易被自己女儿蒙混过关。
“公司二十几个人不小了呀,怎么会来林川开公司啊?”方顺琴又问。
“我在林川上大学,我母亲娘家又在林川,我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老人家不喜欢去外地,我不太放心外婆一个人,加上林川还是新一线城市,机遇多,压力又不比大城市,毕业后我便选择留在林川市发展。”
方顺琴点着头,周建峰再次插话,“阿姨,有家底的人即使去大城市也不怕压力。”
“看来周先生的家底很丰厚啊,敢问在哪高就。”
“在下不才,在政府办工作,资历限制,现在还是个办事员,公务员嘛,哪有什么钱,都是家里给买的房和车。”
周建峰直白地炫富让云知作呕,李柏松则不以为意,又问:“周先生太谦虚了,政府办可是热门单位,没记错的话,你们主任还是李彦途?”
“你怎么知道?”周建峰狐疑起来。
“在下更不才,他是我本家大堂哥。”
周建峰愣了好几秒,无论如何都不信,“林中区的区长你知道叫……”
“李宗义,我大伯,我大堂哥的父亲。”
“前任市委副书记叫?”周建峰都有点忘了,边问边拿手机查。
“李诚川,我爷爷,已经在家颐养天年好几年。”
“背一堆人名谁不会,再说李家还是有名的政治家族,知道……也很正常。”
现在换作是李柏松拿手机在翻了,他边翻边道:“我很少说家里的事,因为我无意从政,没达到家族期待,现在的一房一车些许存款也都和家里无关。但我不想被人认为欺诈,因为同姓就冒领一群当官的亲戚。这是高一那年的全家福,我大堂哥当时结婚。”
李柏松说完,将手机放在茶桌上。
周建峰和方顺琴立马凑过去看。
云知也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李柏松,他应该是站在父母中间,一脸那少年气,那样明朗的笑容她很久没见。从昨晚的电话到现在,李柏松都是客套的笑,现在又迫不得已自亮身家,刚刚李柏松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往下跌一层。
周建峰看完照片后脸色不佳,李柏松好心提醒:“周先生若还有疑虑,我可以给我堂哥打电话,虽然我们长大后联系变少,但打个电话的功夫还是有的。”
周建峰站起来,忙说:“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我在宁市还有件事没处理,就先回了,阿姨。”说完他很快离去,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云知不由得想,主动权在握确实不一样,前天晚上,同样的地点,她还是被翁捉住的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