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猪则很麻烦,先要趁天气好,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把青草晾干,然后找粉碎机加工成草料,再加点残羹剩饭和刷锅的泔水,放到大锅里煮熟,温度合适后提到猪圈,把饿的嗷嗷乱叫的猪放出来,一勺一勺地放进猪槽,由猪抢食。
为尽量做到公平、公开、公正,喂猪过程中,喂养人要站在猪槽前,一边往猪槽添料,一边拿着大铁勺,充当裁判官的角色,用铁勺把霸占猪槽,不给同伴吃的霸王猪捅到一边,给受气的猪留下位置进食。
不这样做,两头猪的个头差距会越来越大,受气猪会越来越瘦,霸王珠越来越肥。喂猪这活说起来简单,干起来非常劳神费力。
在猪羊的生长期,老两口很少在草料里添加粮食。羊一年到头靠野菜和野草喂饱了就行,而消瘦的架子猪则没人要,必须在出栏前一个月左右的育肥期,把平均每头猪一天1斤左右的玉米面加到草料里,名曰「加食」。
否则,不仅猪太瘦不好卖,也会因没有份量卖不到尽可能多的钱。
猪育肥后卖给供销社,羊养大后在春节前宰杀卖肉。因为是土法养殖,饲料里添加的粮食又很少。
所以,猪、羊的养殖周期长,出栏体量小就成了必然。一头猪辛辛苦苦养一年,出栏时最多不超过200斤。
伺候一年,一只羊的出肉量也就10多斤。这样的养殖办法养出的猪羊,放到现在绝对是市场上见不到的绿色食材,但当时的农村家家如此,并不能卖上好价钱。
猪羊之外,再在自家院内散养10来只母鸡,从鸡屁股里抠出鸡蛋卖点钱,满足一家人油、盐、酱、醋等生活必需品的开销。
除了养殖牲畜,苑老钟老两口还利用自留地,种上几百颗旱烟,好的烟叶拿到集贸市场卖钱,留下接近地面、质量不好的「土叶子」,由苑老钟自己抽。
苑振海一家七口,挤住在三间土坯房内。因垒不起院墙,每年开春,老苑家就在临街,用剥了皮的玉米秸秆,加一道篱笆墙,防止别人家的牲畜进入,在门口弄一个篱笆门供人进出。
这样的居住条件,要想给四个儿子娶上媳妇,老两口最少还要盖上两层房。
精打细算的把日子过下去,把养殖业创收的收入攒起来,把院子两侧生长的杂树放了做驮木檩架,再厚着脸皮,搭上人情。
请生产队上的壮劳力帮工脱土坯,盖两层房最少也要1500元才能住进人去,无异于要了苑老钟两口子的老命。
而随着老大苑振海高中毕业,那三个儿子也不小了,不盖房儿子只能打光棍。
好在那时孩子上学不交学费,家里只要给孩子准备好笔墨纸砚和书本费就能上学。
苑振海所在的苑家庄大队是附近六七个大队中,人口最多的一个。
为解决农村孩子教育问题,公社在苑家庄不仅办了小学、还办了初中和高中,苑振海提着一个母亲用花毛巾缝制的简易书包,一用就是十来年,足不出村混了个高中毕业证,毕业后没有高考,就到生产队种地挣工分。
穷则思变。被困窘的生活逼到死胡同的苑振海的父亲苑老钟,实在没办法,不得不改掉凡事不爱求人的老毛病,打起了在大队当书记,但因门第悬殊,平时很少来往的本家远堂兄弟的主意。
一天晚饭后,见大街上没了行人,苑老钟拿起用旧报纸包好5斤自己种的、舍不得抽的上好旱烟叶,忐忑不安的来到远堂兄弟苑书记家。
“二哥,一家一道的,你这是干啥?”苑书记见苑老钟进门抱着烟叶,边往里屋请堂兄边说。
“他四叔,我今年的烟叶挺有劲儿的,灰白火亮,也不打火,给你拿点尝尝。”
宾主落座后,在苑书记家明亮的电灯灯光下,苑老钟朝苑书记坐着的位置探出脖子,满面笑容的说。
“二哥,你家孩子多,花费大,快拿回去卖钱吧。一家人有啥事就直说,这样多不好?”苑书记拿出烟票,从叶尖捻了一点烟叶,边卷烟边说。
苑老钟满脸带笑,满是谦卑:“你也知道二哥穷,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别笑话我就行了。”
“还别说,这样味道真挺纯正,也挺有劲的。二哥无事不登三宝殿,有啥事直说吧。”苑书记看着这位本家哥哥说道。
“还真有事要麻烦你。”苑老钟咽了口吐沫,鼓了鼓勇气“这不,你大侄子高中毕业,在家种了两年地,如今也不小了,但我家现在就一层房,盖房的钱又一时半会凑不上,谁家闺女愿意嫁进来?我想,将来有个推荐上学或是招工的事,麻烦给你大侄儿想着点。”
“自家事,没说的。不过,咱们村人多,找我提这种要求的有好几个人了,眼不前儿的还真不好解决,等机会吧。”
苑书记小话儿说的挺贴心,但冠冕堂皇,就是没给个准信。
“他四叔,我知道你当书记也有不少难处,这事不急,麻烦你给多费点心。”初次登门求人办事,苑老钟也不好再深说,见天色已晚,连忙起身告辞。
苑老钟把事跟本家兄弟书记说过后,一年多来,村里相继推荐了几个上中专、大学和到工厂上班的青年,一直没轮到苑振海。
苑老钟心里起急也没办法,只有搜肠刮肚不断地编出各种理由,今天送10斤鸡蛋,隔些天送只老母鸡加深感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苑老钟频繁地往书记兄弟家里走动,终于感动了上帝。
这年,县供销社招收合同工,大队支委会在研究招工名额分配时,苑书记一提议,几乎全票赞成推举了他。
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出身贫下中农家庭,根红苗正。父母老实巴交与人为善,在村里从没跟人红过脸,人缘儿不错。况且,他又是那个年代村里不多见的高中生。
苑振海上班后,没有辜负乡亲们的厚望,参加工作没几年,就当上了石门供销社副食组的组长。
乡亲们买点碱面、灯油、煤球等东西求到他,他也尽力帮忙,从不推三阻四找客观不给办。
因家里条件差,他又是老大,尽管当上了职工,苑振海在生活上依然非常节俭,一年到头就两身衣服:上班时穿一件供销社发的白色工作服上衣,戴一顶白帽子,脚上穿着的一双旧皮鞋擦得锃亮;
下班后脱下工作服,换上一身蓝色的的确良便装。他非常讲究个人卫生,利用晚上下班时间,把工作服洗得干干净净,第二天上班一尘不染;
中午休息,他又把的确良便装洗净晾干,以便在休假或晚上下班后接着穿。所以,不论什么时候,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总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小伙子。
苑振海参加工作几年了,对象一直没有着落。主要原因是上班时,他父亲苑老钟有言在先:好不容易拖你四叔的关系找到了工作,家里盖不起房,对象一定要找个在外面有工作的。
尽管苑振海秉承父命,打定主意,对供销社仅有的几个姑娘,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姑娘们对他主动献上的殷勤也没拒绝,但一到实质问题就都避而远之。
人都是现实的,哪个有工作的姑娘,肯嫁给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是农村户口合同工的苑振海?
所以,在婚姻问题上,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铩羽而归,一直没有结果,渐渐地成了石门供销社的婚姻困难户,年近三十依然是光棍一条,要不是救苦救难的教授就他于水火,真不知道他要在婚姻的迷茫中挣扎多久。
第5章 教授婚变
糕点房的产品,最大的主顾就是副食组,各大队的小卖部,都是不定期零星取货,取货时间不固定,每次取货数量也没规律。
为与副食组搞好关系,教授隔三差五就把苑振海叫到家里吃顿饭。
苑振海为人忠厚,不肯白吃饭。他把过去教授家里那些拉蜂窝煤、搪炉子、拉冬储大白菜、修桌椅板凳等力气活和技术活。
如果放在以前,教授不跟荣德强吵个三、五次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全给解决了。
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一来二去,干净利落、老实厚道的苑振海,慢慢走进了教授的心灵深处,让教授心里本就不咋认同的婚姻起了波澜。
她越看干净利落、积极上进、善解人意的苑振海越顺眼,越看安于现状、邋遢懒惰的荣德强越心烦,越来越觉得跟荣德强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太不值得。
并且,她的两个女儿,也特别喜欢苑振海,每次见面,一口一个苑叔叔的叫着,见了他甚至比见了喝酒就睡的亲爹还高兴。
苑振海虽没成家,但对教授这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倒真心喜欢,来家时,除了想方设法哄小孩子开心外,还经常给她们带一些糖果之类的小礼品。
教授是个情商很高的少妇。她的内心虽然想苑振海想的抓狂,但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无数个夜晚,她反复权衡过利弊得失:一表人才、处男之身的苑振海。
尽管出身农村,家里经济条件很差,婚姻生活不顺利,但怎么会轻易爱上自己这个生了两个女儿,还比他大三岁的老娘儿们?
有心放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荣德强凑合一辈子,她又实在不甘心。思来想去,她决定对苑振海采取非常手段,主动发起进攻。
荣德强上班期间,中午就在建材厂食堂吃饭,吃了饭就在职工宿舍歇晌儿,没事中午基本不回家。
一天中午,教授以挂窗帘为由,又把苑振海约到家里。吃过饭,她急不可耐地打发两个丫头去倒作房睡觉,然后把苑振海领进了卧室,把本来不脏、昨天特意洗了一遍晾干的窗帘递给他,让他给挂到玻璃窗上去。
苑振海二话不说,脱掉上衣,蹬掉皮鞋,只穿一件两道梁背心,踩着椅子就上了窗台。
苑振海年轻力壮,又有在农村干农活卖力气打下的基础。
所以,他胳膊、胸脯上的块块肌肉清晰可见,教授见了不由的暗暗咽了口水。
教授家的窗台很窄,不足10公分宽。苑振海蹬在上面,双脚只能悬着半截儿,身体只能面朝当院,像壁虎一样的贴着窗户。
真是顾了脚下顾不了上边,有劲使不上不说,稍不留神还可能从窗台上掉下来。
「教授,推着我点」,苑振海身体贴着窗户,双手扶着穿窗帘的铁丝,对着窗户本能地叫到。
这个情节本就是教授冥思苦想、精心谋划好的。现在,苑振海站立不稳,喊他推着身体干活,正中教授的下怀,教授心里暗自高兴。
“好的,你只管在上面挂,别害怕,有我推着你,掉不下来。”
说着,教授伸出双手,推向苑振海的屁股。苑振海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不让教授推着,自己就要掉下来,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过了十几分钟,在教授的辅助下,苑振海费力地从窗台的东边挪到了西边,终于把窗帘穿好了,头上呼呼的直冒汗。这时,他让教授去把椅子挪过来,好踩着椅子下来。
教授说:“我去拿椅子,没人扶你了,你还不掉下来呀?这样吧,你慢慢转过身来,抓着我的手,跳到床上去吧!”
苑振海费力的倒了倒双脚,小心翼翼地贴着窗户转过身来,抓着教授的双手就往床上跳。教授的身子顺势往后一仰,二人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看着你挺老实的,其实还挺坏!你咋压在我身上了?”教授佯装不满地娇嗔道。
“我又不是成心的,谁让你这么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
苑振海本来长得挺白净的脸,霎时红的像关公,一直红到了脖子上,慌忙起身准备下地穿鞋。
“你紧张个啥,姐又没怪你……”说着,教授在苑振海身下,不仅没松开双手,让苑振海起身,双臂还用力紧紧箍住苑振海,张开嘴就吻苑振海。
苑振海是个毛头小伙子,迄今为止,尽管他动过供销社几个小姑娘的心思,无奈因他家庭困难,到头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一次恋爱都没谈成,就连女人的手都未曾摸过。
他哪经得起教授这个美丽少妇这样的挑逗?他情不自禁地与教授忘情地狂吻起来。
“跟姐说实话,你跟女人亲热过吗?”教授一边吻着心爱的白马王子,一边试探着问道。
“谁能看上我啊,一没钱二没权,家里还是农村的。”苑振海自卑的说道。
“瞧这话说的,挺大小伙子咋这没自信,不缺胳膊少腿的,还愁娶不上媳妇?姐就看你傻好傻好的!”教授边说,双手边不安分地展开了进一步的攻势……
欢愉的时光过的就是快,不知不觉间,眼看午休时间将过,两人才恋恋不舍的穿好衣衫,若无其事地分别去上班。
万事开头难。从此以后,偷尝禁果的苑振海与漂亮成熟的教授沉醉在爱情里彼此依恋,经常找机会凑到一起。
此时,教授对那个憨头憨脑、邋里邋遢、酒杯不离手的荣德强更加厌恶,经常无故发火,吵架成了家常便饭。
那荣德强别看能耐没多大,却是个天生的犟种,满脑子大男子主义思想,小两口生了气拉不下男子汉的面子,从不主动跟教授找话说,更不会给教授来点惊喜,巧妙地化解夫妻矛盾;
教授也不是善茬儿,没勾搭上苑振海之前,小两口拌嘴后,教授念在夫妻情分上,总是找个台阶主动与他和好。
现在,有了苑振海这个新欢,她才懒得理那倔头犟脑的荣德强呢。
从此,小两口吵完架,经常十天半月的谁也不理谁,教授把饭做好端上桌子,荣德强也不言语,上桌就吃,吃完一抹嘴,倒头就睡。
僵持时间长了,见荣德强不肯服软,教授索性换了门锁,也不给荣德强钥匙,荣德强没办法,干脆跟单位编了个家里装修的理由,躲到建材厂职工宿舍住宿,落得逍遥自在。
教授与荣德强的婚姻很难继续维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但却各打各的小算盘:荣德强知道自己没文化,人长得也不好看,各方面条件都配不上聪明漂亮,从大城市来的教授。
但他压根儿没想到的是,教授早已移情别恋,暗中给自己带了一顶绿帽子。
他私下揣摩,自己当上了亦工亦农合同制工人,条件比过去好多了。
如果离婚再娶,找个农村姑娘踏踏实实过日子,比现在吵吵闹闹要好。
但他不得不考虑的是,离婚后,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将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找媳妇肯定要有难度;
教授没提出离婚,却是在等待时机。她要等待她与苑振海的爱情开花结果,有个能拴住苑振海的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极可能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此,早已同床异梦的两个人就这样耗着,虽然各怀心腹事,但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