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纳孜艾和赛力保早早的把羊群赶到两座山以外的地方,吾纳孜艾回木屋只喝了两碗茶就开始捯饬自己。同样是洗头,柴丽克还把水烧热才洗,吾纳孜艾则直接拿块香皂去河边用冷水洗。中午水时的河水还是冰冰凉凉的,何况早上了,江诗凝想想都觉得冷。
慌慌张张的准备好一切,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奇怪的是,大家又不着急出发了。三家人聚在玛依拉家的木屋,玛依拉,帕孜依娜和哈迪娜三人甚至打开各自给新人准备的礼物的布包,一块精美的花粘和地毯,她们仨不急不躁的讨论起起花粘上的图案和配色。喝了两遍茶,才如梦初醒般动身。
举办拖依的地方离玛依拉家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们一行人到时,现场已经有了许多人。年老者,女人,孩童的衣着几乎全部是哈萨克族服饰,他们的衣服上,头发上帽子上都装饰着精致的饰品,一看就是着意修饰了一番。
江诗凝和大圣两个汉族人的出现,一下引来了不少目光,还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拉拉扯扯的向他们走来。一个睫毛纤长,亭亭玉玉的女孩子被推到最前边,她笑着对江诗凝和大圣说了句“你好,”,江诗凝回了一句:“你们好”,来不及多说什么,她们就笑嘻嘻的跑开了。
新人的毡房就建在挨着石头路山上,江诗凝对柴丽克说:“他们出门一定很方便。”
柴丽克却说:“毡房只是临时搭建这里,拖依结束后就搬走了,临时建在这里就是因为这条石头路,可以开车过来。”
“啊,仅是为了拖依啊。”江诗凝刚刚随玛依拉参观过新房了,里面堆满了客人送的礼物,花粘,地摊,新衣新鞋,家具,嫁妆还有价值不菲的装饰品,搬一次家可不是小工程啊。
新娘子还没有到,这里大部分男方家的亲戚,女孩子们打扮的光鲜亮丽,花枝招展。小伙子也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年轻人忙前忙后搞服务,江诗凝都分不清哪些是主家,哪些是客人,就连吾纳孜艾和赛力保两个小伙子,一下马就去帮忙劈柴,挑水去了。
江诗凝很想融入到人群之中,听一听年长者们交谈的内容,探一探古老的民风,可惜她不懂哈语,而年长者们会说普通话的也几乎没有。明明人很多,明明到处都在交谈,江诗凝却陷在巨大的孤独里,她只好一步不离的跟着柴丽克。
江诗凝一直看不出新郎是哪一个,柴丽克指过一个穿着旧衣劈柴的年轻人说那就是新郎。新郎也太普通了,连新衣都不穿,混在一群小伙子中间卖力的干活,以至于让江诗凝转头就忘了哪一个是新郎了。
汉族婚礼基本都是在上午举行的,婚礼仪式结束后才开席,或者边仪式边吃饭。但在这里,大家用过饭,三三两两的坐在草地上休息,聊天,等待许久,新娘才姗姗来迟。
一群骑着系着大红绸带的马儿的年轻人,引着一辆披红挂彩的大车到来,新娘不在这辆车上,这辆车上装得是新娘的嫁妆。新娘还在后面没有露面。
过了好大一会,一辆车头摆着一片心形玫瑰花的轿车缓慢开来,离毡房还有很远的地方就把新娘卸下来,转头走了。男方家的姑娘媳妇们忙拿着准备好的新衣新鞋迎上。她们躲在山谷后面换好衣服,终于簇拥着新娘来了。
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婚纱样式是哈萨克族传统服饰的样式,戴着白色的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尖顶帽。新娘打扮的如此隆重,再想想新郎那副穿着,江诗凝怀疑是不是新郎不愿意这桩婚事。江诗凝寻找新郎的身影,一扭头,看见一个穿着崭新的蓝色礼服的新郎,眉开眼笑的看着新娘子。随着新娘的走近,欢呼声越来越大,大把大把的糖果洒向新娘。
客人们层层叠叠的坐在花沾上围城一个大圈,仪式正式开始了。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请出来致辞,带领大家做巴塔,无论是老人讲话时还是做巴塔时,大家一直保持安静,连孩童都乖乖听话的一动不动。伴随着一声“安拉”,巴塔结束了,一个年轻人走上去,显然是仪式的主持人。也不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大家哄然大笑,江诗凝也跟着笑起来。
随后的几句话依然惹得大家大笑连连,他看起来有二十三四的样子,皮肤黝黑,穿着朴素,一看就是常年在牧场放牧的人。江诗凝完全不懂他说的什么,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时缓时重,新娘新郎在他的话下做各种礼仪。然后就是长辈送礼物,长辈们都是带着祝愿和希望给新人送礼物的,有送戒指,有送项链,都是真金白银啊,让江诗凝艳羡不已。
仪式结束后,大音响里开始播放震耳的音乐,人们纷纷走到圈内跳舞,柴丽克对着江诗凝的耳朵大喊:“这是我们的黑走马。”哈萨克族的传统舞蹈。
江诗凝的耳朵被音乐震得快要聋掉了,为什么要开这么大声的音乐呢,别人都不嫌吵吗,还是就她矫情呢?江诗凝扭头一看,原来音响就在她右耳边,忙拉着柴丽克和大圣换了个地方。果然,是她刚刚的位置不好。
有胆子大的小伙子邀请江诗凝去跳舞,江诗凝浑身上下都在拒绝,不是她害羞,她觉得她出现这里就已经很突兀了,万万不能再去出风头。可柴丽克和大圣都力劝江诗凝放松的去玩,不要拘着。江诗凝咬咬牙,心一横,玩就玩吧,疯就疯吧,人生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
热烈的舞蹈过后,主持人又宣布一件活动,摔跤!人们大声的起哄起来,几个小伙子应声钻出人群,来到圆圈之中,周围又是一阵欢呼声。
江诗凝看得紧张的不得了,她看好那个个子很高且身体壮实的年轻人,他已经连赢两场了,简直就是个英雄。第三场大概是体力不支,败了下来,不过失败了他也没有任何沮丧,坦然的接受了结果。
摔跤比赛之后是赛马,主持人指出一条赛道,谁先到达谁赢。参加比赛的仍旧是年轻的小伙子们,他们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每个马儿身上都有一条或多条彩色布条装饰。
赛马冠军是江诗凝看好的摔跤选手,没想到他骑马也是个能手,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赛马过后在没有大型的活动了,客人们纷纷告辞回家,毕竟家里还有许多活要做。帕孜依娜的爷爷吃完手抓肉就回去了,没有等到新娘来,他更辛苦,回去要照看三家的羊群。
老人临走之前对江诗凝和大圣说:“孩子,欢迎你们以后再来玩。”
江诗凝很后悔没有好好跟他告别,但该说的话都说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告别才算郑重,就是一直莫名的后悔,隐隐不安。
江诗凝和大圣也要走了,他们搭乘的私家车要回喀拉达拉乡,山上路况不好,从这里回去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长路漫漫,早点启程比较好。
江诗凝认真的与玛依拉和柴丽克拥抱告别,玛依拉邀请江诗凝下次带着男朋友一起来,江诗凝承诺说一定会再来,还答应给她寄照片。吾纳孜艾和赛力保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江诗凝找了一圈没有找见,这两个教会她骑马的小师父,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在相见。
江诗凝去过很多地方,有过很多相遇和告别,唯有这一次最伤感。
车的主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微胖中年人,他有哈萨克人的热情好客,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回乡的路上,江诗凝与他聊天了解到,他年轻的时候也在牧场放羊,只因厌倦了孤独寂寞,日复一日的牧羊生活才到外面找出路的。他做过很多工作,也去过新疆的很多地方,最远去过乌鲁木齐,在那给一个旅行社当做司机。后来,他又厌倦了在外面的生活,于是回到家乡开了一家民宿,兼司机和导游,日子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