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致北倒也没有多惯着她，但慢慢发现方舒雁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她要是找到理由吵架了，那掰扯来掰扯去，最终也吵不过她。于是很快学会了解释不通就道歉的技能，多道一次歉少冷战两天，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磨合了下去，开启了那段无忧无虑的甜蜜阶段。
当时两个人都还不是大明星，谈致北要养活乐队，方舒雁要照顾妈妈，肩上都背着重担，但两个人在一起，每一个艰难乏味的日子都有变得更开心。
方舒雁怔怔地盯着他的那个手势，看了很久。
回过神来后猛地转过头去，脸上的表情霎时收敛，垂着眸绕过他，坐上开往片场的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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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拍摄的镜头比较集中，主要是陈生在大城市辛苦而快乐的打工生活。
辛苦是真的辛苦，没文化，力气也就那样，还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包工头带着接活，去搬砖工资都要经过层层克扣，干着一样的活，只能领临时工的工资，比别人挣的钱少一小半。
快乐是相对的快乐，从小山村走到大城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光鲜亮丽的一切离自己的生活太远，但就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开心。
城市很大，他每天穿行过大街小巷，路过客流如织的高档商场和大餐馆，越过衣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回到那一个小小的出租隔间，回到大大的城市里自己小小的家。
陈生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收工之后，打包一份两块钱的下酒凉菜回家，听秦瘤子边喝劣质的散装白酒边吹牛逼，一杯酒能喝两个小时，滔滔不绝地讲大城市，讲曾经干过的辉煌工程，讲自己家乡的老婆孩子，稀罕地摸出照片给他看，又不给碰，边讲边眉飞色舞地嘿嘿笑。
“咱们干的这个活儿，很厉害，你懂吧？”秦瘤子搭着陈生的肩膀，得意地说，“你看远处那些高楼大厦没有？都是咱们建起来的。城市的建设者，厉不厉害？都是咱们一块砖一块砖搭起来的，甭管以后多厉害的人往里头住，都得念咱们一声好……”
陈生现在正在工地上当小工，正式工一百一天，他每天能拿到六十块钱。他喜欢家乡的高山和云雾，对吸口空气都觉得硌嗓子的大城市没有太多向往，对秦瘤子的自吹自擂不以为然：“一声谢谢有啥用，真感谢咱们就多给开点儿，也赶快把拖欠你的工资补上，下个月你就能自己住单间了。”
秦瘤子瞪着眼睛捅他：“嫌弃你秦哥了是不是？你秦哥现在也找到活儿干了！之前一起干活的工友介绍了个新包工头，听说人比之前那个靠谱，现在正缺人手，我过去还是拌水泥，下个月就有钱交房租了。不过咱俩住一起不也挺好的么？我看你还挺顺眼的呢。”
陈生说：“你打呼噜比猪打呼噜还响，吵死了，赶紧搬走。”
秦瘤子抬手要揍他，陈生敏捷地躲开。屋子一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他也没能躲太久，被秦瘤子按住揍，边挨打边乐。
这样放松的互相取暖只是插曲，大多数时候，他们奋斗在各自的工地上，拿着微薄的工资，当着城市建设的螺丝钉，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用一砖一瓦，搭起高楼大厦。
锦辰租借给他们的地皮正好是待开发的，建设中的工地也是实景现搭。本着真实再现的原则，一干演员都被方舒雁要求真去实地操作，于是所有演员在工地上顶着大太阳，热火朝天地干了半天，完全不需要演技，闷着头纯盖房。
过来采访方舒雁的几家媒体被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时，险些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好在方舒雁她还认识，媒体们发傻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干笑地过去：“舒雁……现在该叫方导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些媒体都是嘉华引导来的。方舒雁拍电影的消息已经按计划小范围散播开来，邓展鸣能问出的消息，媒体当然也能问出来。不过在告知媒体时当然有所筛选，今天来的都是和嘉华之前就合作愉快的，对于方舒雁没有过太多恶意，今天过来也不会太咄咄逼人。
现场的气氛果然不错。大家拍足照片，和方舒雁结束寒暄之后，开始了对她的群访。坐得不怎么正式，营造出一种偶然采访到的氛围，提的问题嘉华也没审过，不过今天能进来剧组就算是承了嘉华的情，过来的媒体心里有数，都不会太为难方舒雁。
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话筒递到方舒雁面前，记者看了眼不远处正协调演员工地搬砖素材拍摄进度的谈致北，终于问出了大家都好奇已久的问题。
“所以舒雁，你现在是单身吗？”记者笑着问她。
方舒雁无声地微顿。
在媒体的注视中，她眨了下眼，像是没有方才的犹豫一般，笑了笑，说：“对。”
果然。这个答案并不奇怪，记者们交换了个了然的视线，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是什么时候和谈致北分手的呢？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方舒雁没有半点停顿，平静地道：“当时我出国留学，和致北聚少离多，我们之前没分开过这么久，对异地不太习惯，最终和平分手。”
谈致北离得并不远，方舒雁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但方舒雁没有朝他那边看。
这么无懈可击的完美答案，看来嘉华公关过了。记者们互相看看，心里得出同样的结论，不甘心方舒雁用这么平静的回答将这种爆点搪塞过去，有人眼睛一转，指向不远处的谈致北，笑着提问。
“那我们都能看到，现在谈致北也在剧组里，你们现在是在共事对吧？既然当初是因为分隔两地分的手，那舒雁你现在已经回国发展了，两个人还有没有可能旧情复燃呢？”
来了。方舒雁在心里平静地默念，循着记者的视线，向谈致北看过去一眼。
谈致北没有朝这边看，但方舒雁知道他听见了，正等待着她的答案。
极浅淡的一眼，仿佛无心之举。方舒雁很快收回视线，面对记者的话筒，得体地微笑。
“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她平静地说，“不过就算以后没缘分在一起，他也始终是我心里光芒闪耀的大明星，人生中不应该只有和我绑在一起的儿女情长，无论以后会不会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都一定会有更辉煌的人生，更光明的未来。”
第47章 Chapter47
网络媒体时代,媒体从采访到发布，效率极高。
方舒雁下午接受的采访，隔天就看到了飙升的热搜和媒体放出的花絮,周末采访完整视频发布，她复出归来执导电影的消息,终于正式进入了大众视野。
三年多过去，还记得她的人不算太少。毕竟她是个歌手，只要歌没下架，就始终有传播的途径和影响力。现在宣布回归,不少网友都来热搜底下凑了热闹,不过对于她回来没有发歌，而是选择执导独立电影,网上的评价众说纷纭,普遍对此都不怎么看好。
大家的想法也很实际：方舒雁会创作吗？之前连发的歌都是谈致北写的,她不会写歌词,难道就会拍电影了？这可以一并归入到创作能力范畴吧？独立电影更是绝大多数噱头大于内容,拿奖虚无缥缈,在院线上也谈不上什么表现，对她跑去干这个很不乐观。
嘉华还没有将她曾用HUI的名字,已经在国外拿过奖的消息放出去。毕竟宣发要讲究一个波澜迭起,堆出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新热点，热度才能保持住。是以大家现在对她的执导能力毫无概念，话题都还围绕在她本人上。
对她的绯闻八卦尤为感兴趣，毕竟作为昔日流量,谈致北的名字现在说起来,也算是如雷贯耳。采访的媒体都收到嘉华打的招呼，请他们不要透露谈致北也在剧组的消息。他现在算是素人,又没表现出复出的意思，媒体报道他吃力不讨好，容易吃官司，也得罪公司，都给面子地只字未提。
对于她亲口承认他们分手的消息，网友们在热搜底下，广泛地展开讨论。
[隔了三年多终于等到一句确切的分手，只能说不意外吧。当年十二月没有如期举行婚礼，嘉华半句解释都没有，刷了几万条评论也装死到底，那时大家也就都心里有数了。]
[方舒雁都复出了，谈致北怎么还没动静？他的账号三年没更新了吧，上次更新还是嘉华工作人员代为转发的活动取消公告。在他首页往下拉，连着五十多条都是取消活动的通知，持续了半年，最后一个原定行程取消，账号就再没动静了。他消失三年多了吧，方舒雁回来，他会一起回来吗？]
[想什么呢，他们两个肯定那年十二月就分手了，现在都不一定还有联系。你还真信是什么异国求学聚少离多啊？公关说辞而已，给彼此最后留一点面子。]
[那他们两个到底因为什么分手？我那时候以为是谈致北出轨，结果后来方舒雁消失了，谈致北之后又被媒体拍了半年多，身边一直没什么新女人出现，现在看当初的爆料其实也没什么锤，像是被带节奏了。这么想想，有点对不起他们两个，本来都快结婚了，唉。]
[这话说的，网友不都只是随口说说吗？要怪就去怪胡乱造谣的媒体。不过当时嘉华确实是狠告了一波营销号，挺有底气的，可惜没能清者自清。所以谈致北现在到底在哪儿？媒体都不报道他了，这几年都没动静。噩梦乐队还在活动，就只少了他一个，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说老实话，噩梦乐队现在的这三个人技术没什么问题，但没了谈致北，真是再没唱出过什么代表作，现在吃小敏的还是谈致北那会儿留下的老本。我看不太惯谈致北也得承认，这人有才是真的有才，缺了他真的是娱乐圈一个损失。现在明星都靠包装，但他是那种没有团队也注定能火的人，公认的。]
[要不怎么能吸引那么一批死忠粉呢，他三年多没动静，到现在都还有一批粉丝没爬墙，始终在粉他，哪个新出来的流量想要踩着他上位，都会被他的粉丝冲上去撕碎。]
[唉，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我当年是谈致北的毒唯，特别看不惯方舒雁，每天都在祈祷他们分手那种。可是他们真的分手了，谈致北也不出现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没想到他们之间羁绊这么深……我爬墙了，有新的偶像追，但谈致北因为毒唯什么都没了，真的挺惨的。]
[说实话我当年也特不看好这一对，常年唱衰他们，觉得他们早晚会分。但是他们真的分手了，怎么说呢……没人开心吧，好好的一对，被折腾得双双销声匿迹，挺可惜的。其实谈恋爱这种事冷暖自知，别人说什么配不配的，都是虚的，自己觉得值得就够了。]
[看方舒雁现在提起谈致北，好像挺平静的，也没什么怨气。他们还有没有可能复合啊？要真的能破镜重圆，也算是美谈一桩了。]
这条发言得到了许多点赞，很多人在底下评论支持，觉得要是时过境迁，还能重新在一起，那也算是值得称道，写出了一个童话般的浪漫结局。
方舒雁拍摄间隙，看了好一会儿评论，被网友的发言弄得有点讶然，半是好笑半是无奈。
说来有趣，他们在一起时，CP粉寥寥无几，人人喊打，现在已经分手这么久，倒是有些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说他们其实很甜了。底下居然还赞同者众，像是多年失明终于治好了一样，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们的般配。
很多人自己都还承认之前每天都在劝分。方舒雁疑惑地试着去理解了一下，无果，放弃解读这种奇怪的真香思维。
临近午休，再有一场上午的拍摄就将结束。那边正在布置下一场的道具，谈致北过来时看到她在摸鱼，于是跟着一起围观了一会儿。
方舒雁把页面退出去，不让他看自己刚才正在围观的劝复合发言，只让他看采访视频底下的留言评论。谈致北看了几眼，抬手在一条聊到他的回复上点了一下，点进评论区详细查看。
网友的议论不可避免映入他的眼底。方舒雁将视线稍稍瞥向一边，不想和他一起看这些。
谈致北看了几眼，并没有在网友的言论上多纠结，只说：“你那天那么说，我有点没想到。”
这几天拍摄进度很赶，他们没什么说私事的时间，对那天的采访都没有触及。眼下他终于提起，方舒雁没看他，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语气平淡：“怎么？”
“太替我凿补了。”谈致北说，“其实你骂我是渣男，或者暗示自己是受害者，如今终于艰难走出昔日阴影，都更有利于踩着我上位。”
方舒雁朝他投去一瞥，谈致北一笑：“当然，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说，毕竟你这么善良。”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给我复出铺路。”他说，“但我确实没想着复出，浪费你的好心了。”
方舒雁侧过脸来，认认真真看他。
“为什么？”她问，“你知道吗，时至今日，你的粉丝也有很多还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