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坤听完何萧萧的汇报当机立断吩咐,“你只管好好招待,不要老想着省钱,花了多少你开报销单上来,我给你报销。总之要让纪总玩尽兴……”
何萧萧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行!我这就给小赵打电话……”
把赵一诺安插进来当司机是何萧萧的另一个小算盘,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免得纪承泽有意无意骚扰自己。
谁知杜坤不答应,“这次就别叫他了,你一个人陪纪总吧!”
“啊?公司业务不都得两个人一起才能干吗?”
“赵一诺嘴巴没把门,我怕他坏事儿。”
“可万一出什么事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出不了事。”
何萧萧一着急就冲口而出,“那我,我的人身安全公司就不管了吗?”
杜坤自然明白她在暗示什么,和颜悦色劝慰,“纪总不是那种下三滥的人,我看人很准的,他是个绅士。”
何萧萧火冒三丈地腹诽,就你特么看得准,我特么眼瞎……我十几年前吃过他的亏了你懂不懂?
她没法把这话说出口,但一口气还是很难咽下去,语气略带狠意道:“万一我出了什么事,杜总你可得负责啊!”
杜坤忙道:“公司会负责的,这你完全可以放心!”
何萧萧洗过澡进房间,发现阳台里坐着个人,她吓一跳,走过去看,是凌瑶,学她平时的模样,正跷着脚琢磨星空呢!
“你不睡觉在这干嘛?”
凌瑶扭过脸来笑,“等你呀!”
她双颊红扑扑的,有股酒气,小圆桌上摆了两听啤酒,何萧萧拾起来摇一摇,一听空了,另一听还剩一半。
“你的鸿门宴怎么样,惊险吗?”
“呵呵!有惊无险。”
“他答应帮你了?”
“嘴上说的怎么能信?得看行动!”何萧萧坐下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心里不痛快?”
凌瑶点点头,她喝醉了会特别诚实。
何萧萧探身拉开一扇窗,给自己点了根烟,“跟我说说?”
“我决定了。”凌瑶又抿下一口啤酒,“我想再努力一把。”
何萧萧失笑,“你可真死心眼啊!”
她已经懒得数落凌瑶了,这丫头打小就这样,对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珍惜,遑论周彦是个陪了她三年的大活人了。
“如果努力了还是没结果呢?”她好声好气问凌瑶。
凌瑶低头晃晃手里的啤酒罐,嘀咕一句,“总得试过才心安。”
何萧萧摇头,“你呐,总喜欢往南墙上撞。”
凌瑶幽幽地说:“谁不是这样呢?”
内心深处,她认为自己与何萧萧的遭遇是不同的,说直白点,周彦和纪承泽也是不一样的,纪承泽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周彦不是,她和他真心相爱过,过去两人有矛盾,最后都是周彦妥协,他心里有怨气,他在埋怨她,想借逃离折磨她。
凌瑶相信自己在周彦心里的分量,只要她肯退让,只要等他气消,周彦就会重回身边——他们曾山盟海誓一辈子不分离,她从未怀疑过周彦的真诚。
“是我把他逼到这一步的。”凌瑶喃喃低语,“错了就得认。”
何萧萧狠狠吸了口烟说:“如果你觉得把自尊扔地上供人践踏能忍受,你就去试试吧。不过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那滋味不好受。”
“你就不能祝福我几句?”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祝福,是被一棍子敲醒——没人会在原地等谁,男人尤其是这样,你所有的想法都是你自己在脑补。”
凌瑶仰头把啤酒喝光,撂下罐子起身,斩钉截铁说:“等我试完你再下结论吧!”
深夜十二点,凌瑶还没睡,手指在键盘上敲字如飞——
花生侠把自己的爱情故事讲给女孩听。
女孩听完后问:“你为什么喜欢你女朋友呢?你了解她吗?”
这个问题让花生侠想了很久,他不愿草率回答。
良久以后他才说:“我觉得我了解她,也许我是错的,但不妨碍我爱她。”
这样说着,他又有点悲伤,但比一个人的时候好多了。
女孩说:“那你很勇敢,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但要长久地爱上谁就很难,大多数时候,我们喜欢的只是某人身上的一两个闪光点,这一点点喜欢不足以让人有勇气去拥抱他的全部……相爱真的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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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纪承泽的人生观(上)
周日早上,凌瑶刚起床,何萧萧就已经拾掇整齐准备出门了。凌瑶得知她打算“以身饲虎”陪纪承泽市内观光一日游,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不是说陪他吃个饭已经是上限了吗?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再打交道,就当他死了!现在居然为了根不知真假的胡萝卜高高兴兴要去给他当导游?!”
何萧萧尴尬地肃了下脸,“我这不是人穷志短嘛!”
凌瑶摇头,“我怕这样下去,你很有可能吃到回头草!”
何萧萧铿锵有力冲她吼,“放屁!”
何萧萧独自驾车去南市区的假日酒店接纪承泽。
等把车停进门口的停车场,她才给纪承泽发消息,等了没几分钟,纪承泽就出来了,难得他今天穿得休闲,蓝色短袖T恤配米灰色休闲裤,脑袋上还戴了顶棒球帽,肩上搭一只小背包,一副旅游装束。
何萧萧本想在车里等他找上门来,不过眼见他一辆辆车搜索过去,神色逐渐茫然,她便收起戏谑心理,在脑海中把三十万现钞摆在桌上,用力拍了拍,然后抖擞精神推门下车,幅度颇大地朝纪承泽招手。
纪承泽一看见何萧萧,神色里的茫然立刻消融,微笑着向她走来。
“今天很漂亮。”他打量着眼前的何萧萧,由衷称赞。
为了方便开车,何萧萧穿了条薄款牛仔裤,腰身细窄,裤管有点小喇叭,上身是一件露脐的白色针织短袖衫,抹了焦糖色唇膏,脖子里挂了块用黑皮绳穿起来的玉,玉不值钱,但是块老玉,奶奶留给她的,叮嘱她常年挂着,对身体有好处。
她没有接茬,利落吩咐,“上车吧!”
纪承泽上了车,意犹未尽继续点评,“你好像一直是短头发,短发很适合你。”
何萧萧的确一直是短发,她从很早前就发现自己特别适合剪短发,不是脸型问题,是性格气质,就像她也不适合穿旗袍,骨子里缺乏温柔婉约,强装也装不像。
车子开动后,何萧萧问:“你想去哪儿?”
纪承泽心情很好,“听你的!”
“那就先去山顶草原吧,一个网红景点,有不少好玩的项目,蹦极、大铁锤、玻璃栈道之类的。”
“可以!”
因为不想多聊天,何萧萧专注开车,车速越飙越快。
纪承泽婉转提醒她,“开车一定要小心,别开太快,尤其在高速上,我前年自驾出过事故,以后就没再上过高速,还是火车和飞机安全些……”
何萧萧嗤笑,“出了事就不敢开了?那有人喝口凉水还会呛死呢!只能说明你老了!”
“随你怎么说吧!我还是认为小心点好。”他心平气和说。
何萧萧瞬间冷静下来,歉然一笑,“对不起啊!我嘴臭惯了,有点管不住,纪总多担待!”
“跟我不用客气,你想怎么说话都行。”纪承泽看看她,语气亲昵,“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何萧萧心头又恼火起来,不过这次抿紧了嘴,没再怼他。等红灯时,她及时打开CD机,放周杰伦的专辑,让歌声填满彼此之间的空隙,好让她有足够时间平静。
“你喜欢周杰伦?”纪承泽问。
“对!我就爱听俗人的歌!”
“周杰伦不俗,我也喜欢。”
“呵呵!”
山顶草原在南郊,从南市区开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不过游人出乎意料的多,在售票处门口排起长龙,还要做各种防疫安检。
纪承泽怕挤,看在眼里有点发憷,“要不算了吧,太闹了!”
何萧萧不干,“别啊!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呗。你想玩景点,到哪儿都这样。”
何萧萧趁人不注意,非常老练地插了个队伍,又招呼纪承泽赶紧过去,纪承泽有点窘,架不住何萧萧横眉立目瞪他,只好厚着脸皮也跨过栏杆插入队伍。
后面有人嘀咕,何萧萧扭头说:“他去上了趟厕所,刚回来!我们一直排这儿的!”比对方还理直气壮,没人吭声了。
纪承泽伏在何萧萧耳边低语,“你别这么凶啊!万一让人看出来是插队怎么办?”
“看出来就走呗!大不了被人说几句,你除了掉层脸皮也掉不了别的,但如果没看出来不就节省好多时间?”
纪承泽眨眨眼睛,无言以对。
不时有人拿着一种土炉烘烤的烧饼走来走去兜售,火辣辣的太阳在头顶照着,烤得每个人都头晕眼花。何萧萧偶尔回眸,抓到纪承泽局促难安的神色,忍不住偷乐,心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终于折腾到山顶,出了缆车迎面吹来一股山风,两人顿觉身上一凉,舒爽无比。山上的温度比山脚低了七八度,虽然人还是一样多,心情却没那么糟糕了。
蹦极站等着好多人,不时有尖叫声传出,何萧萧问纪承泽要不要去试试,他摇头,“我恐高。”
往左看,半空中架着钢丝绳,有人在绳上骑自行车,像杂技团挪进了魔幻世界。恐高的人还是不能玩。
何萧萧指指玻璃栈道,“去走那座桥吧!危险系数最低。”
两人到桥边,纪承泽低头望见玻璃桥面下深深的悬崖,崖下各种高耸的植被,一把抓住何萧萧的手,“我头晕,你带我过去吧!”
何萧萧一把甩开他,“你不至于吧?这样,我走前面,你慢慢跟着我。”
她嘴上这么说,脚步却一点不慢,很快走到桥对过去了,回身看见纪承泽扶着桥栏杆,两股战战,腿软腰颤,一步挪个几公分,像在走旁边的钢丝绳。看见何萧萧回望自己,他抖得更厉害了。
何萧萧也不催他,就站桥那边静静等着,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研究一只怪物。
以前纪承泽这么逗她,她会非常捧场地咯咯大笑。而现在,她连扯一下嘴角都懒,纪承泽瞬间觉得无趣,收起表演欲,很快走到何萧萧身边。
“你其实不恐高吧?”
纪承泽笑得油滑,“一点点啦!胆子肯定没你大。”
不远处是看鹰台,他们爬上去鸟瞰四周。这里的风更大更阴,两人衣着单薄,很快被吹得凉飕飕的。
纪承泽殷勤地挡在何萧萧前面,“我给你挡挡风。”
何萧萧不领情,往旁边错开两步,“别傻了!”
纪承泽说:“真的有用!我小时候跟我妈出去玩,遇上大风她就让我躲她后面……”
何萧萧心里咯噔一下,故作欢快问:“你哪个妈?真妈还是假妈?”
纪承泽消失后,何萧萧想起他母亲给自己留过一个手机号,便试着打去问问,得到的却是停机宣告,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何萧萧不愿回忆那段崩溃的日子,但有些神奇的节点却是很难忘记的,比如,某天她在超市偶然撞见了纪母,真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萧萧当场揪住纪母,死活不肯撒手。大庭广众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缠着个五十几岁的小老太又哭又闹,场面着实诡异。
纪母窘极了,没等津津有味的观者猜出两人关系,她就反过来求着何萧萧一起出了超市,在附近找了个奶茶店坐着说话。
得知何萧萧已将孩子生下来,纪母大为惊诧,说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何萧萧逼问纪承泽下落,不说就不让纪母走。
纪母一则无奈,二则听了何萧萧的哭诉不免心软,坦承自己并非真的纪母,是纪承泽公司的保洁员,被纪承泽雇去假扮他母亲哄骗何萧萧的。何萧萧偷偷跑掉后,纪承泽预感不妙,很快也离开公司,溜之大吉了。
何萧萧顾不上恼恨自己的愚蠢无知,她急需找到解决方案,既然假纪母是受雇于纪承泽的,和雇主总会有联系,她继续缠着对方要纪承泽的联系方式。
假纪母见何萧萧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想想孩子都生了,说不准纪承泽知道了会回心转意,就把纪承泽的手机号码抄了给她,又千叮万嘱,“你先别急着打,想清楚条件再找他,说不定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还有啊,如果他问起来,你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不然我会被公司辞退的。”
何萧萧用调侃的语气向纪承泽讲述这段往事,一副非但看开了,甚至还觉得有趣可笑的表情,纪承泽却倍觉尴尬。
“咳,那个其实是照顾我的保姆,不过她比我妈对我还好。”
“是吗!”何萧萧笑,“可她告诉我是你们公司的保洁员,我还真信了!年轻时候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啊!”
“她没骗你,陈妈妈确实也在公司当保洁员,她这人闲不住,喜欢在外面做点事,觉得自己有价值。”
何萧萧想起她在超市纠缠陈女士时,对方一副窘迫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像个老实人,只是再老实的人说出来的话也不见得全都真实。
纪承泽陷入的却是另一段回忆。
“陈妈妈家里人多热闹,我非常羡慕,喜欢赖在她家,我妈来接我我都不肯回去,回去没意思,家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我妈性格懦弱,也没什么想法,偏偏对我特别严格,提很多要求,有些她自己都做不到,却要我做到。那时我常想,如果我是陈妈妈的儿子就好了。”
何萧萧眺望山脚,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