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被屋里的气氛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拽苏佳忆,语气责备:“你干嘛呢?这样对苏寒不好。”
“你对他好,”苏佳忆红着眼,用力推开陆呈熙,“你把他治好啊。”
他闻到她身上的酒气,质问:“你在这撒酒疯呢?”
“陆呈熙!”苏寒着急,但也做不了什么,手在空气中虚无地抓握。
直到苏寒妈妈走进来,苏佳忆才冷静些许。
“佳忆,今天家里的热水器换了,水特别热,你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明天周末,你来陪苏寒,好吗?”苏寒妈妈温柔地给她裹上围巾,还往她的口袋里塞了个暖贴。
苏佳忆点头,乖乖走出病房。
可是下一秒她就蹲在走廊,手捂着脸,眼泪无声地从指缝流淌。
苏寒,你听见了吗?家里的热水器换了,两个人也可以洗热水澡了。
一整夜,醉意反反复复,苏佳忆的眼泪也断断续续。
她做些奇怪的、七零八碎的梦,翻个身,抹一把湿漉的脸,然后继续睡。
清晨时,她才彻底清醒,好好洗了个澡,坐在朝东的那扇窗前看了会初生的太阳,打开电脑,点开了林京白昨晚发来的网站。
确实是个不错的网站,画面精美,也有不少人使用。
大部分都是得了绝症的人,有的在孜孜不倦更新自己与病魔抗争的日记,还有些真的按着自己的愿望清单一点一点实现,附上照片与感想。
苏佳忆滑着鼠标滚轮,几乎把每个用户的愿望清单都看了个遍。
总的来说都是大同小异——去旅游、蹦极、纹身或者是通宵打游戏、连着吃十个冰淇淋。
偶尔有几个特别的,比如写一本自传和把日记本烧掉。
苏佳忆想了很久,并没把这网站给苏寒看。
她只是趁他醒着,装作无意地问起他有什么想做的事。
苏寒几乎睡了一整个上午,输液、翻身都不醒。
一醒来,他糊弄似的吃了几口饭,就把饭盒放在一旁,认真思考苏佳忆的问题。
“想做的事?”他问。
苏佳忆点头:“就是那种你一直很想做,但还没机会的事。”
苏寒抬起左手敲了敲额头,望着天花板,回答:“我想……做一个好医生,还有就是……和你在一起生活。”
旁边的护工大哥听着,淳朴地笑了起来,提醒他:“不是这种,得是那种具体一点的。”
苏寒看向苏佳忆,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后,他又沉思起来。
过了会,他给出答案:“做一个仁心仁术的医生,能攻克很多难题,治愈很多患者。”
他的神色无比认真,看向苏佳忆,继续说着:“想和你过最普通的生活,柴米油盐,哪怕会为了谁买菜而吵架。如果哪天下班早,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这就是他对“具体一点”的理解,或者说,这就是他人生中想做,但还没机会做成的事。
苏佳忆和护工大哥都不再说话,屋里的氛围安静得有些怪异。
她手指在电脑的触控板上滑动,悄悄关闭了那个网页。
短短几分钟没说话,苏寒就又歪着头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傍晚时,苏佳忆见他还睡得香,正好苏寒妈妈在食堂买饭,她就交待了一声,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想着去接一接苏寒妈妈。
“今天累不累?”
见了面,苏寒妈妈并不让她拎什么东西,只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她也一如既往地回答。
回病房的路上,苏佳忆能感觉到她的步伐很快。
想她是担心苏寒,苏佳忆安慰地说:“苏寒一直在睡觉,估计还没醒呢。”
苏寒妈妈捂住心口,表情担忧,轻声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悸。”
苏佳忆点点头,不再劝她慢下来,也走得飞快。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苏佳忆拿出来看,是倪清月发来的,说梵音打算开个花店,问她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花。
苏佳忆一边匆忙回复,一边说:“要不明天我给您挂个号,也拍个片子吧。”
还没等她回答,电梯门徐徐打开,门外站着护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