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忆也吓了一跳,连忙接起,压低声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那面倪清月带着哭腔,话都说不清楚。
“佳忆,你快点,来医院啊。”
今天是倪清月和许蓦在医院陪着苏寒。
电话被许蓦拿过去,他沉着声音,但难掩焦急:“佳忆,苏寒好像情况不太好,阿姨签了病危通知,好多医生进去抢救。总之你快过来,越快越好。”
苏佳忆应了声,抓起背包就向外跑。
临了,她想起小刀还在桌上,又折回去,一把抓起,也顾不上打卡,就跑出了办公楼。
一路上,她像感觉不到累似的,越跑越快。
阴冷的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牙关颤抖着念,不过就是病危通知,自打苏寒住院以来,她见得多了。
可即使这样,她的腿还是捣得飞快。
天边的雨还是将下未下,空气中的湿度已经快要到达最高值,压得人喘不过气。
马路上堵着,有车不耐烦地鸣笛,司机把头探出车窗,混不吝地骂脏话。
苏佳忆在电梯里踏碎步,眼神紧紧盯着显示屏,门一开,飞似的冲出去。
倪清月和许蓦就站在走廊里,顺畅地接过她的包,拉她去换探视服。
“快点,只能两个人进去,阿姨就在里面呢。”倪清月哭得鼻音很重,手指冰凉。
沉重的铁门开得格外慢,苏佳忆侧身挤进去。
苏寒妈妈脸上挂着泪,见她进来,依依地起身,给她让出一块地方。
苏寒躺在纷乱的高科技仪器里,带着氧气面罩,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她。
她无措地踌躇,向前走时腿一软,打了个趔趄,稳在苏寒床前。
他的样子有些陌生,脸颊上有淡淡的黑斑,面色苍白。
他们就这样对望着,没有人能说出一句话。
陆呈熙站在角落,声音颤抖着提醒她:“快点说话,他现在能听见。”
还是沉默。
他急得低吼:“他没有多久了!”
床边的仪器配合似的叫了两声。
手指的疼痛让苏佳忆如梦初醒,她这才发现那把折叠刀始终在手心,按出一道深红色的印子。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上苏寒的。
那只手满是针眼和淤青,像干枯的合欢树枝,修长,但毫无血色。
“苏寒。”她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
他只是缓缓眨着眼看她,眼白浑浊,却依然看得见情意。
“苏寒。”
她攥着他的手,放到唇边,像之前的他那样,珍宝般地捧着。
“你是王八蛋,” 她的眼泪珠子一般滑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手上,“苏寒,你怎么这么坏……”
她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地上,一遍遍重复,极力控制着哭声。
“嗯……”
苏寒极其费力地发出一点声音,眼中水汽缭绕。
检测仪器再次发出刺耳的声响,苏佳忆不知被谁推到一边。
一片迷蒙里,她看见陆呈熙掀开苏寒的被子,手臂绷直,在他胸膛上按压。
不应该是这样,她想说的话不止这些。
苏佳忆不再压抑,嘶吼地哭喊着他的名字,她竭尽全力,想要再将他叫回这人间。
他最听她的话了,只要能听见,一定不会走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佳忆已经喊到嗓子沙哑,不能发出声音。
可是房间内除了抽抽噎噎的哭声,就只有一条直线,从左耳贯穿到右耳,吵得人头疼。
她在这条冷冰冰的直线里,看着苏寒被蒙上白色的布,医生对着表宣布时间。
牛仔裤口袋里的小刀硌得她腿疼,她惙然地直起身,想要去够苏寒的手臂。
究竟什么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