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忆挑了最中间的位置坐下，把背包端正地放在邻座，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
她拿出手机看，有很多的消息。大部分都忽略，她点开了倪清月的对话框。
倪清月去了北京之后，自己聪明，再加上玛丽亚也倾心教她，事业蒸蒸日上。
明年她就有机会再升，回到旭城的分公司做管理层。
而她的消息还是孩子气，不知又和许蓦因为什么生气吵架，咆哮着要和他离婚，说嫁给他就是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电影开始，灯光熄灭。
苏佳忆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机锁屏塞回口袋。
这部片子作为唯一一部纪录片，是前几年中国横空出世的“最帅纪录片导演”未婚妻周瑗的处女座，成了今年国际影展上的黑马，收获了很多关注和好评。
影片以自述和回忆片段交叠的形式，淡淡地讲了个故事。
苏佳忆看着画面里有些局措的自己，没忍住扶额笑了下。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某部电影的主人公，直到周瑗研究生毕业回旭城看她，无意中看到了那部相机里的点点滴滴，提出拍成纪录片的想法。
光是准备工作就做了三年，周瑗几乎去探遍了他们认识的人，时不时在夜里有了新想法和苏佳忆沟通。
此刻的屏幕上是男孩熟睡的脸，他躺在阳光里，似乎闪着亮，睫毛轻抖，忽地一笑，伸手来拉持着相机的人。
画面渐隐，只有少男少女的声音。
“我把你吵醒啦？”
“对啊。”
片头结束，影片名字徐徐出现——《告别少年时》。
苏佳忆始终带着笑，扬着头认真看，不肯放过每个细节。
在屏幕里讲述的女孩，就算眼圈通红，也不曾放下嘴角。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几年，都是在闹。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受爱。”
“一开始是我觉得他不够喜欢我，后来是他觉得我不够爱他。”
“我们就这样闹到大学毕业，才学会了好好相爱。”
画面里的视频是苏佳忆早就看过无数遍的，失眠时看，做噩梦时看，做了美梦也看。
那些吵过的架，现在再看，像极了幼稚又莽撞的小兽，总觉得还有几十年可以耗，宁可自损一千，也要冲锋上阵。
苏佳忆淡淡笑着，听见后排的男生也窃语：“都吵成这样了还和好？”
女孩没回答。
大荧幕上镜头一转，有阳光的病房里，少年穿着住院服，插着氧气管，朝镜头笑。
张和歌的声音在镜头外：“说点什么吧。”
陆呈熙伸手去挡：“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啊？”
这个片段并不在给苏佳忆的成片里，她微微瞪着眼，吃惊地向前倾。
张和歌晃动着相机，与陆呈熙商量：“就一小会，行吗？”
陆呈熙烦躁地扬了下下巴，退到一边。
张和歌连连感谢，重新对焦，对准病床上的人：“你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吧，我不会告诉佳忆。”
想了许久，少年虚弱地眨了眨眼，轻轻勾起嘴角：“苏佳忆。”
她在这头紧张地等着，眼神闪动，嘴唇无意识地张开。
“对不起啊。”他说。
话的尾音像叹息，消融在他逞强的笑脸里。
她失了重心，狠狠靠在椅背上，侧头猛喘了几口气，抹了把脸，然后笑起来。
临近结束，一条条字幕打在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上，字符敲过，画面就变成暗淡的黑白色。
她微笑着昂头看，把字字句句都刻在眼底。
“爱是天赋，但认知爱、珍惜爱、表达爱却是必修课。
成长的过程中，可能会在晴天、阴天或者雨幕里遇见一些少年，或稚拙热烈、或沉默寡言。
我们竖起刺，倔强地碰撞，敏感地远离，一次次带着一颗水晶般的心交手。
但在告别少年时才发现，他们出现的任务，就只是教会我们关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