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摇曳——秦巴小胖
时间:2022-03-01 18:34:09

  说到此处,他又瞅了一眼余黑牛,“我这里还有其他的活,安全又轻松,只要你们点头,我立即就可以安排下来。”
  对金德伟口中所讲的其他活,显荣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他看了一眼余兴平,对方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千万不要答应下来。为此,显荣在心里对余兴平很是感激。
  一个新的想法诞生在胡显荣的脑海中,他终于还是做出了让余兴平感到失望的举动,答应了金德伟的邀请,还假装谄媚地向对方举了几杯酒,说了几句感谢关照之类的话。
  接下来,显荣继续采取了他一直奉为法宝的做法,将金德伟喝得晕头转向,对方终于和盘道出了他的打算。
  那些信息与从余兴平口中得知的内容相差无几,无非就是让胡显荣自己做出选择,要么帮忙在村子里看着赌馆,要么负责照管那几处皮肉生意,反正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送走金德伟之后,余兴平和黑牛两人对显荣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显荣哥,你怎么突然就变了?竟然能答应金德伟的入伙邀请。”余黑牛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直截了当地质询胡显荣。
  显荣看了看余兴平,“兴平哥,你也这样认为吗?”
  余兴平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态度和余黑牛一样。
  “我们银竹沟的老会计金先亮那里有好些古书,上面都有将计就计的故事,不知你们听过没有?”
  胡显荣不想把话讲得太明白,但此话一出,余兴平和黑牛两人就彻底放下心来。
 
 
第76章 天生神力众人服,祸从口出须慎言
  提起胡显荣上学时的表现,确实让人不敢恭维,就连他自己都不忍回顾,但若是跟他提起那些古书里的英雄故事,他能信手拈来。
  曾经的他,认为银竹沟里最有学识的人只有两个,其一是余兴平的父亲,那位整天说话神叨叨的风水先生余运文,另外一个就是生产队的老会计金先亮了。
  那两个人里面,最让他佩服的还是金先亮,因为他与自己有着共同的爱好。
  相比之下,余运文那一套太过深奥,一般人也学不来,所以胡显荣只是对他表示敬重,却没有共同语言。
  最终,显荣还是超越了曾经让他佩服的金先亮。对方虽然也能将那些英雄故事翻来覆去地讲出来。
  但他本人过于迂腐,空读了那么多书本,却没有对他的行为产生任何积极影响。
  胡显荣将书本中的侠气和正气带了出来,不知不觉地融入到他的意识和行动中。
  现实的情况总是计划跟不上变化,金德伟许下的承诺最终并没有兑现。
  对于那种酒桌上的胡诌和吹嘘,胡显荣也只是将其看作对方放了一个空炮,两人之间的交情本就浅淡,对方不安排,自己也不好主动前去提说。
  过完年,在矿山重新开工之前,金德伟就收到了小叔金先明的来信,也正是这一封信,让他对胡显荣食了言。
  如果是他父亲金先虎的叮咛,他或许会不以为然,但对这位在家族里颇有威望,在银竹村也有地位的叔父,他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表面上,他和胡显荣都不再提起酒桌上的那番承诺,各自又回到先前的状态中。只是他对显荣悄悄地多了个心眼,在显荣跟前行事说话显得格外谨慎。
  在矿山上,胡显荣除了与工友们在井下日复一日地劳动之外,获取不到一丁点有价值的信息,这让他愈发急躁起来。
  他平日里又不太参与工友们的那些单调的娱乐活动,日子简直枯燥至极,只能把富余的精力全部投入到矿井下面,经常两个班连轴上。
  好在轮到发工钱的时候,回报竟然比很多工友都翻了倍,见到那厚厚一摞钞票钻进衣兜,他才略感欣慰。
  这个看似规模不大的矿山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内部大致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就是像胡显荣和余黑牛这样,从外省汇聚而来的流动打工汉,另外一派则是山下村子里那些想着多挣几个钱的本地年轻人。用他们自己的话讲,就是分为外地帮和本地帮。
  在大多数情况下,相互之间都是凭着力气挣钱,各自相安无事。
  但真到双方起争执闹矛盾的时候,这种派别之分就显露出来了。
  经过长时间的磨合和碰撞,两帮人之间的实力也进入到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本地帮虽然占据主场优势,但人员规模小。
  外地帮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但胜在人多且团结,真要遇到本地人欺生的情况,倒也不怵对方。
  在这样的环境下,大的争斗很少发生,但小规模的磕碰却时有发生,毕竟两派之间互不服气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得了的。
  经历了上次在村里被王大春拉扯着见识过风月所的那次经历以后,对方也开始粘着胡显荣和余黑牛这两位小兄弟来。
  王大春下矿井的态度并不积极,但他喜欢热闹,大多数时候,他与同伴的煤罐车总是跟着显荣和黑牛,几个年轻人一起说说笑笑地干活,让他感觉到下井不再那么让人感觉到痛苦。
  胡显荣和余黑牛装满一罐车煤块之后,便和王大春结伴往井口推,大春的车走在前面,他们紧随其后。
  在刚刚到达斜坡前的绞车缆绳跟前时,大春的煤罐车不幸地掉道了,这是所有矿工们都极其不愿遇到的倒霉事。
  正常情况下,一辆煤罐车掉道,两个力气大的年轻人使出一股爆劲,就可以将其重新抬回轨道上面。
  但大春的车子这次遇到的情况比较糟糕,四个轮子都不在铁轨上,车底座被铁轨卡得死死的。
  按照以往的做法,要么多叫几个同伴帮忙,要么就地掀倒煤罐车,等其他车子全部离开之后再重新装车。
  王大春可不想选择第二种最耽搁时间和精力的方案,他和同伴准备尝试着将罐车抬回去。
  两人一起使出了吃奶的劲,将脸憋得通红,车子依然纹丝不动。
  胡显荣见状,将手中的煤罐车交予余黑牛,让他找石头塞住轮子停放稳妥,自己抽身前去给王大春帮忙。
  此时,身后的巷道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车队,有些人将罐车停放稳妥之后便坐在旁边歇息,有些人则焦躁不安地催促起来,呼喊着让前边将路让出来。
  这种情况下,王大春如果不主动发出邀请,关系不到位的矿工们一般不会主动前去帮忙。
  胡显荣加入进去之后,三人又使出全身力气试了几次,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他们身后的好几位矿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高声嚷道:“弄不起来就掀翻在原地,别挡住我们的路,耽搁我们的时间。”
  “你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前来搭把手,还在那说风凉话。”
  王大春本来就为眼前的窘境憋着一腔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来还打算照着对方说的那样去做,但真当他听到这样的话时,反而放弃了这个打算。心想自己的困难得不到解决,你们还能从我头上飞过去不成?
  说话的人名叫李成学,是山下李家村人氏,也是矿上本地帮的领头人,否则他也不会如此毫不留情地说出这番话来。
  李成学听闻王大春如此回应,不免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不仅没有前去帮忙的意思,甚至还向身边的兄弟们传达出不要管闲事的信号,愠怒地向王大春说道:“这位兄弟,你自己几斤几两难道不清楚吗?你要是一天扶不起来车子,难道让我们在这陪你一天?这是我们李家村的矿井,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们不帮忙,我就在这干耗着,我就不相信你们还能从我身子上碾压过去。”
  王大春也是不轻易服软之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赌气的味道,索性丢下倾倒的煤罐车,一屁股坐到轨道上。
  面对王大春这样的挑衅,李成学怒从心中起,大声向身前身后的本地帮伙伴们发号施令,“看来那位兄弟是癞蛤蟆掉进秤盘里,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大家来几个人,将他们的罐车掀了。”
  这句话刚一出口,几位年轻的本地人立即站出来朝王大春走去。
  大春见状,立即起身拦在罐车前,“你们谁敢动一下我的车子,我就跟谁拼命。”
  “这位兄弟,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敢跟你拼命?”李成学见兄弟们的行动遇阻,便亲自走到王大春身边,“在这里就算一命换一命,矿上赔偿的时候,我们也比你的小命值钱。”
  双方顿时进入到剑拔弩张的地步,显荣见状立即将身子挤到王大春和李成学中间,劝说道:“大家都是在这里刨食的难兄难弟,不要弄得这样不和气。”
  他并不认识李成学,但仍将一张黑得只露出双眼的脸朝向对方,两个头灯互相对射,“这位大哥,你让兄弟们稍等片刻,让我们再尝试一次,如果还不行的话,立即就按你说的办,马上把路让出来。”
  李成学的怒气稍减,回了句,“你们怕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我和兄弟们就当看戏了,倒想要见识一下你们有多大本事能抬起这满载的罐车。”
  李发奎和几个本地帮的兄弟们站在一旁围观起来,等着看王大春和胡显荣的笑话。
  如果是一个空车,他们或许稍微使点劲就可以将其重新扶上轨道,面对这个装满煤块的罐车,没有六七个年轻体壮的人,要想扶起来,谈何容易?
  胡显荣劝说王大春稍稍平稳一下情绪,又将余黑牛叫至跟前,加上大春的同伴,四个人简单地商量了一番,才准备做出最后一次尝试。
  余黑牛围着罐车转了一圈,大致评估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很自信地向同伴们说道:“你们只负责扶稳车身,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显荣清楚余黑牛有着一膀子力气,所以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由他来发号施令。
  但心里依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并没有见识过余黑牛这位大力士的极限。
  只见余黑牛双手扣住底盘,一声吆喝之下,胡显荣等人还来不及使足全力,罐车后侧的两个轮子已经平稳地落在铁轨上。
  按照这个同样的操作方法,四人合力之下,另一端的两个车轮也重回轨道,整个过程看起来并不费力。
  这一幕,震撼到了那些围观的人。李成学虽然没看成胡显荣和王大春的笑话,但不仅没有感到扫兴,反而被眼前这四位外乡人深深折服。
  李成学很大度地前去跟显荣和黑牛他们赔笑道:“几位兄弟今天让我开了眼,刚才我多有得罪,还望几位见谅。等会儿出了矿井之后,我请你们喝酒赔礼,还望你们给个机会。”
  能在矿井下干活的人,多少都有一把力气,李成学也见到过一些力气大的人,但像余黑牛这种天生神力的年轻人却从来没遇到过。
  在这片黑漆漆的世界里,力气和拳头是最有话语权的东西,李成学作为本地帮的领头人,更是从骨子里欣赏起眼前的这几位其貌不扬的外乡人来。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化解,面对李成学的邀请,胡显荣代替自己战线上的几位兄弟答应下来。
  双方之间互相报了姓名,确定了兄弟之间的排号之后,便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次序井然地推着一辆辆煤罐车朝井口而去。
  洗完澡,换完衣服,一天的工钱总算到手,这是矿工们一天中最值得庆幸的时刻。
  胡显荣、余黑牛,以及王大春和他的同伴刚走出洗澡池的帐篷,就被李成学拉扯着去了后山的歇息地。
  李成学让手下的两位兄弟将一张铺板腾出来,从伙房端来几样简单的饭菜,一张简单的饭桌就算搭建起来。
  “真是不打不相识,今天有些对不住几位兄弟,还请你们原谅。”
  李成学给各自面前的陶碗里倒满酒,满是诚意地再次讲起抱歉的话,“这里条件有限,等下次到村里之后我再好好请你们喝顿酒。”
  胡显荣举起酒碗和李成学碰了一下,喝下一大口,“谢谢李大哥的邀请,今天大春兄弟的态度也多有冒犯,咱们既没有打又没有闹,之前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王大春和余黑牛也没闲着,主动向李成学碰了一口酒,互相道了几句表达歉意和感谢的话,气氛由先前矿井下的火药味十足变成了当下的和谐融洽。
  “一直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本人。”李成学咂吧着嘴,望着胡显荣,“你去年的一顿酒就把李发奎大哥喝得心服口服,这件事我们可是早有耳闻。没想到你身边还有一位这样力大无穷的兄弟,真是让我对你们佩服不已。”
  显荣虽然不习惯被人恭维,但今天余黑牛的表现着实也让他大吃一惊,便将这份恭维全部转移至黑牛的身上,向李成学说道:“我那一顿酒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的,我的黑牛兄弟才是真本事,天生就力大无穷,娘胎里带来的东西,谁也学不来。”
  余黑牛倒也一点都不谦虚,憨笑着说道:“我除了一把子力气之外,别无长处,今后要是兄弟们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一定随喊随到。”
  一句话惹得大家哭笑不得,胡显荣低声责怪黑牛不要乱讲话,称矿工们忌讳很多,生怕遇到这类的麻烦事。
  但有时候就是那么邪门,很多无心的话总是一语成谶。当然这种责怪也是一笑而过,并没有人将其当回事。
  与李成学喝的这顿酒,算是胡显荣正式进入矿山以来第一次参与到矿工们的娱乐活动中。
  相互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多少算是给无聊的矿山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
  这就是矿工们朴实的一面。在井下,繁重的体力活再加上险恶的环境,就算是脾性再好的人,也会变得烦躁易怒。
  有时候,跟同伴们前一刻还大打出手,但下一刻回到井外,又各自前嫌尽弃,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般。
  胡显荣答应喝下这顿带着冰释前嫌意味的酒,一方面是被李成学的诚意打动,推脱不过。
  另一方面的原因可能并没有引起余黑牛和王大春这些同伴们的注意。主要的原因,还是源于李成学在矿井下由于一时冲动而讲出的那句话。
  古人经常劝慰人们要谨言慎行,防止祸从口出。那一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很大,对胡显荣而言,弄清其真实性极为重要,甚至事关他此行的成败。
 
 
第77章 显荣获悉惊天秘密,阿竹讲述悲惨身世
  胡显荣很早之前就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为什么会发明酒这个东西。
  他第一次喝醉酒是在金先明家。那时,对方还只是村上的民兵队长,金德兰也还在公社旁边读初中,金德礼也还没有出门习武,自己的家里,父亲尚还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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