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枝请万游、曾翠翠、傅空山等人帮忙采购物资,然后在她在信件中约定的时间按批次的运送到春苔州,正是因为他们的帮助,才能让灾民们被快速的安置好,不至于变成流民。
这些事情也被锦衣卫们一一不落的传回了皇都。
当这些事情传回来的时候,之前叫嚣着叶瑶枝等人“德不配位”的那些言官们通通闭嘴了,尤其是那些个曾经在春苔州任职过的官员。
因为他们在任的时候,每一年灾难发生,他们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写奏章上报中央,然后等待着中央的救援。
即使大坝年年都会垮,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提前应对。
叶瑶枝前往春苔州上任的时候,也没有人教过她需要提前谋划,提前应对,可是她就是能够做到,让灾民不变成流民,让百姓有家可归。
在他们还等待着春苔州的求援信,从而以此来攻击叶瑶枝的“不作为”的时候,叶瑶枝却打破了惯有的思路。
兵家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叶瑶枝则是在洪灾来临之前就做好了各种准备,竭尽全力的把损失和伤害降到最低。
他们或许可以凭借着嘴巴和拍须溜马的本事爬得比叶瑶枝高,但是谁才是为百姓做事情的人,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
他们的名字会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但是叶瑶枝的名字不会,就算将来春苔州不复存在,但是历史上必然有着关于这一年这一役的记载。
虽然叶瑶枝没有在朝廷里与他们对峙,没有写奏章反驳他们的污蔑和构陷,但是她用最有力量的方式回击了他们,让心藏阴私的他们都抬不起头来。
最让这些原本想要从叶瑶枝的手中摘取胜利果实的人头痛的是叶瑶枝他们的靠山是皇帝本人,就像当初扶持傅空山一样,楚壤不遗余力的扶持着叶瑶枝。
从她成为状元后任职的时候就开始了,可是他们直到现在才惊觉,真是安稳的日子过得太久,都有些飘飘然了。
如果叶瑶枝成长起来,那么她肯定比傅空山更加难缠。
傅空山则尽心尽力的完成叶瑶枝的请求,让自己的商队按照叶瑶枝的要求行动,有条不紊的帮助春苔州的重建。
不打仗、不练兵的时候,春苔州的官兵们都要去挖河堤,拓宽河道,又要去采石头,用作重修大坝的材料。
整个春苔州忙得热火朝天,仿佛最后的也是最凶狠的盗匪肖意林已经被遗忘了似的。
按照叶瑶枝、杨蔓蔓集合整个春苔州智囊的规划,想要根治上春江的水患工程量浩大,不仅需要拓宽河道,还需要对水流进行引流,更需要在关键的卡口上修堰口,控制水流的流量。春苔州位于上春江的下游,是水流最湍急、流速最快的入海口,想要驯服这条奔腾不息的江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是叶瑶枝身上就是带着那一股韧劲,越是被人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她就越要去做。
春苔州的百姓们在看到河道开挖之后,在自己不忙的时候也会扛着锄头来帮忙,他们什么也不说,就是看别人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什么也不要,天黑了就默默的扛着工具回家。
叶瑶枝对詹明说:“不能让他们白干工。”
詹明苦恼道:“可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钱。”
叶瑶枝说道:“我有。”
这些年里,她收到的赏赐,以及和傅空山合作的那些生意给她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早已远远的超出了她和叶昭清的开支需要。
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们烂在银庄里,不如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
“每一个来做工的人,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给他们三个铜钱。”叶瑶枝说道:“如果是采石等做重工的百姓,就给他们六个铜钱。”
直到这个时候,詹明才晓得春苔州的知州是一个大富翁。
叶瑶枝说:“先做工,再付钱,因为春苔州不养懒汉。”
“我明白。”詹明说道:“交给我处理吧。”
可是百姓们并不愿意收这笔钱,他们又把自己获得的工钱捐了出来,对詹明说:“春苔州是我们自己的家园,以前我们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守护它,现在我们明白了,当然不能收钱,自己的家园要靠自己守护,来这里帮忙是我们心甘情愿的,这些钱拿去修大坝也好,给官兵们买酒肉都行,总之我们不收!”
詹明回来汇报的时候,双眼是通红的,鼻头也是通红的。
多少年了,这里的百姓和官员们一直都处在对立当中,这还是第一次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叶瑶枝对詹明说:“钱我已经交给你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但你不能让它回到我的口袋里,我又不缺钱。”
詹明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瑶枝说:“詹大人,一个地方要发展,要吸引人,自身的建设就要做好,你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如果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不妨先去问问百姓们缺什么。”
“好。”
来到春苔州的日子就像长了翅膀似的过得飞快,只因为手头有做不完的事情。
当符合叶瑶枝要求的新船只全部建造完成开始了训练的时候,一年一次的乡试都完成了。
也是看到三位知府禀报说要为乡试做准备的时候,叶瑶枝和杨蔓蔓才意识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她们到春苔州都要有两年的时间了。
与肖意林的斗争还处在胶着的状态中,而刘凤的他的残党被封锁在了海面上难以返回。除非他投降,否则春苔州的海岸不会欢迎他的回来。
刘凤只能往其他方向逃窜,问题是他们当年选择到春苔州为非作歹,就是因为这里的防守是最薄弱的,其他处处都比这里强,像他们这样的亡命之徒很难捞到好处。
现在,刘凤沦落到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地步,而没有足够的补给让他们无法在海上生存。
当总是窥伺着春苔州的动静,想要从混乱中取得利益的倭寇们以为找到了好机会进攻碧涯城的时候,这一次他们迎来了沉重的失败。
从前的碧涯城水师,只会对他们进行驱逐。
但是叶瑶枝不一样,这个心肠狠辣的官员对水师下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他们的船要么沉入海底,要么被我们拖上岸,没有第三种可能。”叶瑶枝对万鹏下了命令:“血债就应该血偿,他们在我们的疆域内造成了那么多桩血案,现在是他们换回来的时候了!”
当被改造的更先进的船只出海,训练有素的水师将倭寇们包围时,他们的末日到了。
也是在走到了尽头的这一刻,他们意识到叶瑶枝和从前的知州不同,这个知州的血是冷的,根本不会怜悯她的敌人。
那一日的春苔州海湾炮灰轰鸣,血流成河,到处漂浮着船只的残片,“复仇之战”是对那一日春苔州海战的评价。
那一战,重扬了春苔州水师的军威,他们用火炮和敌人的鲜血向海湾周围的敌人们宣告了大政的不可侵犯,消灭敌人的侥幸之心。
那一日,有好多渔民跑到沙滩上,匍匐下去亲吻脚下的土地,因为他们总算可以告慰曾经死在海盗和倭寇手中的亲人的亡魂了。
春苔州,再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地方了。
春苔州的海防线,补齐了最后一个短板,而这个短板因为有了更为机动反应迅速的船只,更先进的武器,更厉害的水师,变成了一杆□□,直指敌人的咽喉。
叶瑶枝就像她做出的承诺,调度着上春江的水师,一步一步的推进海上的疆域,建立牢固的海防线。
这两年的时间里,楚壤养成了一个习惯。
如果被大臣们吵得心烦了,就去问一问春苔州的消息,总能消散他心头的阴霾。
当春苔州取得的海上战绩,以及他们发明的新船只、新武器等事情被公布出来之后,最为亢奋的就是兵部和工部了。
“陛下,我觉得差不多可以把叶瑶枝调回来了吧。”作为工部尚书,郑霞说话的时候就抱着先下手为强的心思:“她的汇报文书里写得很清楚了,詹明等人完全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是时候让她到新的岗位去发挥热量了。”
“不行。”兵部尚书难得反对:“肖意林现在完全受到掣肘都是因为叶瑶枝在,如果把她突然调走,那么肖意林又会重新坐大。”
但是他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可以提前考虑,她这个水陆提督做得就很不错嘛,完全可以到我们兵部就职。”
郑霞不高兴了:“不能跟我们抢人!”
“好啦好啦,都别吵。”楚壤说道:“就让我亲眼去看看,春苔州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一九七章
楚壤要离开皇都,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动作迅速的人想要给自己的部下和亲信们传小纸条,让他们把皮子绷紧了,不要冲撞了贵人。
但是他们的小纸条大部分都被锦衣卫截获了,让他们透漏出去的消息含含糊糊的,叫人看不明白。
然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来自锦衣卫“亲切友好”的询问,一时之间,皇都之内,风声鹤唳。
在离开皇都之前,楚壤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安排,包括谁来代替自己主持大局,四位皇子和皇女中谁才是最合适的牵头人,等等……
楚壤的离开究竟是巡视还是私访,一切都需要进一步的敲定,最关键的是他的出行路线会经过哪些地方,他会带哪些人去。
傅空山在第一时间就去见了楚壤,阐明了自己想要跟随他一同出去绕一圈的心愿,也没有掩饰自己对叶瑶枝的担心和思念。
“虽然我们有信件来往,但是小枝姑娘的性格就是公事公办。”傅空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多了几分抱怨的语气:“她也就是偶尔在信里写个小笑话来安慰我了。”
“哈。”楚壤笑了笑:“那就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如今的春苔州究竟是什么模样?我记得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到过哪里,那时候看到的景象我至今难忘。”
楚壤的眉头皱了起来,显露出几分忧虑和惆怅,还有回想起往事的痛心和遗憾:“大坝被冲垮的模样,我至今难忘,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一直对那个地方无能为力,鞭长莫及。叶瑶枝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就让我们亲眼去看一看。”
“好。”傅空山说道:“我相信小枝姑娘。”
得知傅空山要出皇都,他的父亲文翰侯傅成凉凉的讽刺了两句,说他是皇帝的走狗,根本就没有自尊可言。
“哦,你那虚假的面皮和清高的自尊有帮助你在皇都里获得一席之地或者他人的尊敬吗?”傅空山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当你暗地里拿着我赚来的钱去资助淮南王的谋反的时候,你就不是他的狗了吗?”
“如果我是一条狗,那我也要去守护值得守护的事物。”傅空山说道:“而不是谁扔下一根骨头就跟谁走的墙头草。”
“你!”
每一次吵架吵不过自己儿子的时候,傅成的肝火就会变得特别旺盛,然后口不择言的狂怒一气。
如今整个侯府里,越来越没有人把他当做一回事了,他出去喝花酒,总是会听到对他刺耳的嘀咕声。
傅成觉得自己像一个名贵的摆设,而且是已经落了灰的摆设,被扫入了暗无天日的仓库里。不论是身份比他尊贵的人还是比他低微的人,都可以随意踩他一脚。
更可气的是他曾经在某一日遇见了自己的原配夫人,他们两人在大街上当着无数人的面一番唇枪舌战,而他落败了。
“以你儿子的眼光,只怕是找不到一位贵人家的女孩子来填充侯府的门面了。”那个让傅成恨之入骨的女人说道:“我真有荣幸,能够或者看到文翰侯府落败的开端。”
“记得告诉你儿子一声,龙只找龙,凤只找凤,不要做无畏的痴心妄想了。”那个女人对傅成说道:“就算我不在侯府,我也是他的母亲,我绝对不会认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孩子做自己的儿媳妇,让他趁早绝了自己的心思。否则,就别认我这个母亲。”
他们难得在同一件事情上达到了一致,可是自己原配命令式的口吻让傅成十分的生气,他不由得冷笑起来:“一个抛弃儿子的人有什么资格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你刻在骨子里的自私真是让人恶心!而且这是我文翰侯府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手伸得太长,就有被主人家砍断的危险!”
“你!”
“少管闲事!”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和自己的原配闹了一个不欢而散之后,傅成对叶瑶枝的成见更深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原配为什么讨厌叶瑶枝,因为这个小姑娘非常的危险,或许她只需要说两三个字就可以把傅空山拐走。
最恐怖的就是叶瑶枝做过的那些事情,说不定已经动摇了傅空山的决心,或许他们百年之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这么积极的跟随陛下出巡,不过是想要借机去看叶瑶枝而已。”傅成冷笑着对傅空山说话:“虽然我憎恶那个生了你的女人,但是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傅空山面无表情的看着傅成。
傅成说道:“龙和龙,凤和凤,老鼠和老鼠,你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傅成说道:“如果我文翰侯府从此堕落,血统被玷污,那也是由你开始的,我看你怎么面对列祖列祖。”
“原来父亲你是一个对得起列祖列宗的人啊。”傅空山不无讽刺的说道:“那么你年轻时候做的那些糊涂事,又该算在谁的头上呢?难道是有人拿了一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去做的吗?我看不见得吧。”
“再说龙凤和老鼠的事情,你觉得谁是龙,谁是凤,谁又是老鼠呢?”
傅空山看着傅成:“整个皇都人人喊打的人,难道不正是你自己吗?”
“你真的觉得自己配与叶瑶枝相提并论吗?”傅空山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在她的年纪,有做到她一半的成就吗?你和母亲是发明了什么能够造福大政的东西,还是平定了匪患,还是扩充了海防?”
傅空山看向傅成:“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到,只是闹出了人尽皆知的丑闻而已,让两大侯门都成了整个皇都茶余饭后的笑话,而且一笑就是二十多年,你们难道不害臊吗?”
“我说过了,你们在评价别人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傅空山说道:“你们配与叶瑶枝放在一杆秤上称量吗?”
傅空山的话险些把傅成又气晕过去,而他后面说的那几句带刺的质问也原原本本的被送到他母亲跟前,气得这位皇都里排得上号的贵妇当场撕碎了那些纸张,然后让人去把傅空山找来。
搁着珠帘与自己的母亲对望,傅空山的眼中并没有要悔改或者收回那些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