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司寒死死攥着拳头。
有些事他心里已经有点底了，就等最后的确定。
“少废话，南影把孩子带去哪儿了？说。”
南开可不是吓大的，忍不住讥讽道：“战先生不是海城的天么，自己去查啊。”
“呃……”战司寒直接掏出了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他一拔枪，南开的手下也跟着拔了枪，四周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阿生走上前，压低声音道：“战爷，已经查到灭鹰首领的行踪了，他们正赶往西郊的医疗基地，您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乐乐的血型跟您是一样的，说不定您过去还能帮点忙，在这儿僵持毫无意义。”
战司寒收了枪，转身朝车队走去。
南开的讥笑声从身后传来，“他们带走乐乐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呼吸，战先生，你好好品尝着丧女之痛吧，它将会是一把把锋利的刃，让你痛不欲生。”
战司寒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阿生连忙扶住了他，“战爷，您没事吧。”
战司寒没说话，弯身钻进了车厢。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后，战司寒沙哑着声音问：“你手机里有那孩子的照片么？”
阿生一愣，待反应过来后连忙从口袋里掏手机。
“有的，之前在孤儿院看望她的时候拍了几张，您要看么？”
「孤儿院」三个字像是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战司寒的心脏上，晕开了一股股碎裂般的痛。
“给我……”
阿生调取出一张乐乐的正脸照递给了他。
战司寒伸手接过，目光落在屏幕上。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冰天雪地，布满积雪的雪地里一个小女孩回眸浅笑。
这笑容，应该是面对阿生露出来，很甜美。
可在孩子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他看到一丝淡淡的哀伤，不似表面笑得那么开心。
战司寒将注意力放在了孩子精致的五官上，能看出云汐的影子，但更多的是……
他猛地将手机翻转盖在了另一只手掌内。
第196章 你赶紧抽骨髓救乐乐，赶紧啊
“开快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医疗基地。”
阿生应了一声是，然后透过车镜看了一眼后车厢内的男人。
他也不知道此刻的战爷在想什么，不过从车厢内压抑的气氛中可以读懂一些他此刻的心理变迁。
静下心来，摒除一切杂念去看那张照片，战爷应该能看出很多端倪吧。
只是不知这样的结果究竟是好还是坏。
南开刚才说孩子送去医疗基地之前已经没了呼吸。
如果乐乐保不住，那战爷真就是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以后知道了真相，怕是要痛不欲生。
……
郊区医疗基地。
乐乐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南影伸手抓住了主治医生的手，冷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必须保住孩子，听见没？”
主治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抖着声音道：“知，知道了，鹰王。”
南影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发呆的云汐，然后压低声音在主治医生耳边交代了几句。
主治医生点点头，然后冲冲走进了手术室。
南影折返回长椅旁，缓缓蹲在了云汐身边，试着握住了她的手。
“没事的，没事的。”
云汐眸光绝望的看着南影，哭道：“刚才主治医生说了，乐乐口鼻里的血都是从颅内流出来的，她的脑部受到了重创，你听清楚了么，是脑部，我从医生眼里看到了无能为力，乐乐她，她……”
说到最后，她实在克制不住心里无尽的悲哀，扑进南影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南影也有些无力，他是杀神，只负责取人性命，却救不了人。
刚才主治医生也说了，情况很不乐观，即使吊着一口气，也很难再醒过来。
这个女人已经遭受了那么的磨难，守着一个植物人的女儿，她该怎么撑下去？
“即便她真的走了，你也必须得好好活着，报仇，听见没，你要给你女儿报仇，给你自己报仇。”
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激励她了，因为连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云汐一边哭一边呢喃着「报仇」两个字，似乎这是最后一块浮萍，能承载她的灵魂，让她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南影下意识偏头看去，见战司寒朝这边走来，他的目光倏地一沉。
“谁让你们将这条狗放进来的？”
医疗基地的负责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抖着声音道：“战，战先生说如果不放心，就派人捣了这个基地。”
南影还想说些什么，云汐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大步冲到战司寒面前。
“乐乐之所以这么严重，大部分原因应该是白血病引发的，对，一定是这样的，你不是签订了骨髓捐赠协议么，你来得正好，赶紧进去抽骨髓救乐乐。”
她也是乱了分寸，觉得战司寒的骨髓是女儿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去啊，赶紧去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女儿死么？”
她一边说，一边疯狂的拽他。
战司寒不是不想去，而是之前根本就没做骨髓配型，捐了反而害了孩子。
现在做，也迟了，因为配型结果至少要两天才能出。
“对不起，我捐不了，因为我还没跟孩子做配型，捐了反而害她。”
第197章 你让我们母女看到了地狱
捐不了？
云汐霍地抬头，眼里迸射出无尽的绝望跟蚀骨的恨意。
“你，你说什么？你没有跟乐乐做配型？所以那份逼迫我就范的报告，是你伪造的？”
战司寒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一承认，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云汐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怒道：“你说啊，说啊。”
战司寒微垂着头，颔首道：“那份报告确实是伪造的，我担心你跟南影跑了，想着用配型结果困住你，让你不敢逃出海城。所以……不过你放心，我答应……”
「啪」的一声脆响。
不等他说完，云汐直接扬起手臂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也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将战司寒的脸给扇得偏到了一边。
“战司寒，你让我们母女看到了地狱。”
战司寒蠕动嘴角，可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寸寸的破灭，碎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云汐一边用恨到极致的眸光注视着他，一边踉跄着朝后退去。
“是我太傻，竟然还妄想你会给女儿一点温柔，让她的世界不至于那么悲伤，我怎么忘了，你能狠心抽她的血肉，罚她跪在雪地，还将她扔进孤儿院，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岂是一个父亲会对女儿做的？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畜生。”
战司寒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掌，心口泛起的疼痛越发的浓郁。
事到如今，有些真相他即使不敢面对，也必须慢慢试着去面对了。
比如……所有人都说那个孩子是他的，他要一点一点去接受了。
自欺欺人是没用的，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他对孩子造成的伤害。
眼看着云汐就要摔倒，他下意识伸手去拽她，有人却比他快一步，闪身冲到云汐身后抱住了她。
南影冷冷地看着战司寒，讥笑道：“我虽然很不想说乐乐是你的女儿，但我又不得不说，因为她们母女在地狱挣扎，凭什么你活得光鲜亮丽？
如果孩子是我南影的种，我必不会推脱，但事实上她不是我的女儿，四年前那晚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两人昏迷着躺了一夜，直到你闯进来。
不过现在乐乐是不是我女儿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就是灭鹰的小公主，与你战司寒再无瓜葛。”
战司寒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背抵在了墙面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向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他，在这一刻彻底的慌了。
南影否认了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
他竟然否认了！！
眼角余光触及到不远处那「手术中」三个大字，心里无尽的绝望与疼痛开始肆意蔓延。
而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见云汐温顺的靠在南影怀里，用着冷漠又怨恨的眸子看着他。
他只觉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都在一点一点从他的血肉剥离，随风而散。
「叮」。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脸色有些颓败。
云汐挣脱南影的怀抱，大步冲到医生面前，抖着声音问：“孩，孩子怎么样了？”
第198章 节哀顺变吧
主治医生看了南影一眼，与他进行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
“你说话啊，我女儿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啊？”云汐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的回复。
那真的是她最后一口气，如果孩子死了，她这口气大概也会彻底的散了。
医生用着沉痛的语调道：“对不起，孩子脑部的创伤实在太大，送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我们抢救了半个小时，用电击了十分钟，可仍旧无法让她恢复心跳，所以只能宣布死亡了。”
「宣布死亡」。
这四个字犹如魔咒一样，不断地在云汐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
乐乐，死了？
她的女儿，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死了？
不，她不相信！！
“医生，你弄错了对不对，来的路上，她明明还有心跳的，她有心跳啊。”
医生缓缓垂下了头，不太敢看她悲伤到极致的眸子，嘶声道：“孩子身体差，又有白血病，如今遭受到重创，颅内出血，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姑娘，你节哀顺变吧。”
云汐只觉整个世界一下子都安静了，流了太多泪，她现在反而掉不出眼泪了，眸子一片干涩。
她的灵魂深处有一道声音开始不断地给她催眠，告诉她孩子走了也好，不用继续在这世上受苦了。
可身体各处的感知却在承受着丧女所带来的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解脱与挣扎不断地冲击着她，让她生不如死。
最后，她受不住这样极端的撕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自己掐灭了生命里所有的光，慢慢朝黑暗里坠去。
“云汐……”
“汐儿……”
南影跟战司寒同时冲上来。
原本南影可以接住她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愣是逼着自己慢了一步，让战司寒捷足先登了。
战司寒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将她融入血肉之中。
他颤抖着手指探她的鼻息，感受到她还有呼吸后，绞在一块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她送到隔壁的抢救室去抢救啊，就她体内那颗冷冰冰的机器，你还指望它会自动恢复不成？”
要不是他还得留下来善后，他发誓绝不将云汐交给这条渣狗。
战司寒浑身一颤，目光透过虚掩的门朝手术室内看去，依稀看到里面的护士正在抹眼泪。
孩子，真的死了么？
他还没来得及弄清这一切，他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她就要离开了么？
南影见战司寒紧盯着手术室，眼里划过一抹暗沉的光，咬牙催促，“孩子死了，你还想拖着云汐一块死么？不想去就松手，我抱她去。”
说完，他伸手就准备从他怀里夺人。
战司寒稳了稳心神，打横将云汐抱了起来，大步朝隔壁的抢救室冲去。
孩子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失去她。
目送战司寒离开后，南影将视线放在了主治医生身上。
他不用开口，医生就能猜到他想问什么，压低声音禀报道：“情况很不乐观，醒来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三。”
第199章 找一盒骨灰过来
南影抿了抿唇。
他虽然不是医生，对医学一窍不通，但还是知道百分之三在临床上意味着什么的。
一旦死亡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那么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奇迹了。
如今不是九十，而是九十七，他不抱任何希望。
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拔了孩子的氧气罩，眼睁睁的看她去死。
百分之三的概率也是生机，说不定乐乐顽强，能活下来呢。
不过期盼归期盼，但醒来的概率实在太小了，他不能给云汐任何希望。
人不怕陷入绝境，就怕给了希望然后从天堂掉进地狱，那才是最残忍最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刚才在主治医生进手术室前就暗中交代过他，如果孩子成了植物人，或者存活的概率不足百分之十就直接宣布死亡。
别骂他残忍，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不要也罢。
有仇恨充斥着那女人，他相信她能挺过来的。
若孩子能活下来，那是上苍垂怜，她们母女总有相聚的一天。
若孩子活不了，他现在告诉她真实情况，确实能暂时安抚她，可安抚过后呢？她还得承受这丧女之痛。
他真的不忍看她继续在这痛苦里挣扎沉沦了。
「没」了女儿，她或许能振作起来，借助他的势力一点一点反击，让那些给过她伤痛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其实报仇这种东西，他也能帮她做。
不就是杀人么，他很乐意干。
但别人代劳哪比得上她亲自动手来得痛快？
“安排一下，即刻将孩子秘密送往灭鹰总部，启动组织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为她医治，竭尽全力保住她。”
“好，我这就去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