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医生退回手术室后，南影又招来一个武士，压低声音道：“找一盒骨灰过来。”
“是……”
……
云汐体内的人工心脏出现了与血肉之躯排斥的情况。
人无心难活，若人工心脏在她体内起不到作用，那她就必死无疑。
灭鹰的医生抢救了两个小时，给她重新开刀做手术，调整了人工心脏的位置，避免了与血肉二次撕扯。
“鹰王，患者的身体亏空，油尽灯枯，已经供养不了人工脏器，如果想保她性命，怕是还得移植活体脏源。”
听完医生的汇报后，南影猛地朝如同一尊雕塑般靠在墙壁前的战司寒望去。
“拜战先生所赐，她的女儿死了，她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将她们母女害到如此境地，你可满意了？
要我说，你大概也没脸再见她了，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不过你别认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啊，她的复仇路，才刚刚开始，但凡是害过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战司寒没有任何反应，垂着头看着光滑的地板，神色莫名。
这时，阿生从楼梯口冲了过来，满脸的焦急之色。
他给战司寒打电话，可一直打不通，不是关机了，而是无人接听。
“战爷，您的骨髓跟乐乐的匹配，您赶紧去给她捐骨髓啊，赶紧去啊。”
之前云汐拉着战司寒求他给乐乐捐骨髓，阿生脑海里就生出了一个念头。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战爷跟乐乐的骨髓匹不匹配。
所以他临时离开了医疗基地一趟。
第200章 孩子成了他的求而不得
前几天，战爷命家庭医生给自己做全身检查，本想看看自己的肾是否与盛先生匹配，如果配，就捐肾的。
可最后的结果显示两人的肾无法匹配，当时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他做了各器官检查的数据还在，刚才他回了一趟公馆，取了那些数据拿去医院请乐乐的主治医生做对比。
主治医生说两组数据出奇的吻合，可以捐赠骨髓。
得知这个情况后，他一路给战爷打电话，对方都不接，只能加快速度往这边赶。
“战，战爷，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乐乐捐骨髓啊，你们的配型成功了，可以捐，可以捐的。”
不抱任何希望的阿生也将最后的出路放在了骨髓上。
他以为捐了骨髓乐乐就能活下来，殊不知……
战司寒木讷的抬头，抖着声音问：“我，我的骨髓，跟那孩子的匹配？”
阿生红了眼眶，哽咽道：“您是她的亲生父亲，又是同样的血型，骨髓匹配上了不足为奇，战爷，您别耽搁了，赶紧去捐骨髓救孩子吧，这是您唯一赎罪的机会了啊。”
战司寒顺着墙壁缓缓滑落，最后不顾形象的瘫坐在了地板上。
他的骨髓，跟那孩子的匹配上了？
所以如果他早一些做配型，早一点捐骨髓，她也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
可他没有！！
他以为白血病早期暂时不会出事，拖几天也不影响救她。
他以为那孩子生命力顽强，可以再等几天，等明泽归来后……
然老天爷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让他身体里装着可以救她性命的骨髓，却永远的剥夺了捐出去的机会。
晚了……
这一切都晚了。
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想他的世界再无光明。
见死不救……
他是真真实实的做到了曾对云汐说的那句「见死不救」。
孩子在手术室内急需骨髓，他却站在外面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凋零。
乐乐……乐乐……
那，真是他的女儿么？
应该是吧，如果不是，他此刻又怎会痛到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迟了，你来迟了，孩子已经死了。”
他一边呢喃，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眨眼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淌了出来。
不面对则已，一面对，他的世界就轰然倒塌了。
那张小巧的脸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闪现着，慢慢地与少年时的他重合在了一块儿。
他过分的执着那所谓的亲子鉴定，忽略了孩子的长相。
那个孩子，传承了他的血脉，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本该唾手可得，最后却变成了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
整个走廊上都回荡着男人的呢喃声。
那沉痛的语调，那压抑的情绪，似乎染着积压了千年的悔。
阿生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瞳孔剧烈收缩了。
乐乐已经死了？
那个犹如天使一般可爱懂事的孩子，没了？
“怎么会这样，真相才刚刚浮出水面，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残忍？她身上的那些污名还没有洗掉，这不清不白的，她怎么能死呢？”
第201章 你也配为人父？
是啊，她身上的那些污名还没有洗掉，怎么能这么不清不白的死去呢？
阿生的呢喃，就像一把把的利刃，狠狠插在了战司寒的心脏上。
他蜷缩着身体，无力承受着那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
现在还没证实，他就已经痛成这样了。
若一切的真相都血淋淋的摊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孩子，他要去看看孩子。
对，他要去看一眼那个孩子，哪怕是最后的道别。
想到这儿，他撑着墙面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隔壁的手术室冲去。
南影看出了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拦住了他。
“乐乐应该不想见你，她嫌脏，你还是别去打扰孩子了，让她安心的去做她的天使吧。”
也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了战司寒，他瞬间变成了被激怒的野兽，抡起拳头就往南影脸上招呼。
如果不是这狗男人，他何至于离开海城？
他若没离开，孩子也不会惨死！！
南影也发了狠，他忍这渣狗忍很久了，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如今他主动挑衅，他自然不会退缩，几乎是在战司寒出手的瞬间，他也跟着出手了。
招式很直接很粗暴，直接拳头对拳头。
两两碰撞在一块儿的时候，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骨裂声。
然后两人被巨大的撞击力给弹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战司寒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滚开，再挡我一下，我直接派人轰了你这老巢，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出去。”
南影讥讽一笑，也不急着出手了。
他觉得吧，用拳头根本就没法让这渣狗痛，只有诛心，才能让他品尝到万箭穿心的滋味。
“不错，你是乐乐的亲生父亲，谁也没资格阻拦你去送她最后一程，但你捏着自己的良心好好回忆一下，想想你曾经都做了些什么，据我所知，孩子身上的「野种」骂名是你冠上的，她本纯洁，却被你弄得满身脏污。
还有，你抽她的血，罚她跪在冰天雪地里，还将她扔进孤儿院，让她变成了哑巴，瞧瞧，这是一个父亲能做出来的事么？
要我说啊，你就是猪狗不如，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我在这儿一并说给你听，你慢慢的品尝，医生告诉我，乐乐之所以染上白血病，是因为她长期营养不良，贫血导致的，她为什么会营养不良。
因为她的父亲将她囚禁，让她常年在饥饿中度过，她为什么会贫血。
因为她的父亲抽干了她的血，破坏了她的造血细胞，导致病痛缠身。
对了，医生还告诉我，乐乐体寒，宫寒，手脚冰凉，一生都摆脱不了这病根。
如果要我细数你战司寒的罪行，恐怕数个一天一夜都数不清，就你这样的渣狗臭虫，也配为人父？”
刚开始时，南影的语调带着几分讥讽，可越到后面，他的情绪就越激动，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刚才说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可每说一个字，他的心脏就要痛一下。
那么乖巧可爱的孩子，战司寒这臭渣是怎么下得去手折磨的？
第202章 战司寒吐血
他想看孩子最后一眼么？
他偏不让！
他就是要让他带着遗憾与悔恨在痛苦里煎熬，时时刻刻都承受这种蚀骨焚心。
眼看着战司寒眼里的光在寸寸碎裂，南影狞笑着继续道：“乐乐跟我说，他爸爸死了，那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父爱的时候，她明明知道你是他父亲，还活着，却违心的说出爸爸死了，那不是她恶毒，而是她对你死心了，你作为父亲，亲手抹掉了女儿的希望，让她的世界里有了恨，刚才听你身边的狗说你的骨髓可以捐赠。
呵，可惜晚了，迟了，连老天爷都不给你赎罪的机会，我知道你很想见孩子一面，可我偏偏不给你这个机会，一个小时前，我已经命人将她火化了。”
战司寒浑身在剧烈颤抖，麻木的承受着他的字字泣血，任由血肉之躯在疼痛里煎熬撕扯。
可当南影说出「火化」二字时，他整个人一下子都疯狂了。
“你说什么，你将孩子送去火化了？”
南影迎着他嗜血的目光，毫无惧意，“对，送去火化了，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她一面，我就是要让你这渣狗在遗憾里痛苦终生。”
战司寒双眸赤红，额头，手臂上青筋暴突。
他抬起胳膊又朝南影砸了过去，“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下一秒，两人又缠斗在了一块。
南影含着怒，出招狠厉果决。
而战司寒却承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心力交瘁，没几下就被南影给砸飞了。
「噗」的一下，一口鲜血从战司寒嘴里喷出来，而他也顺着墙面滑倒在地。
南影仍不解气，冲上去又狠狠踹了几脚。
换做往常，他不一定能撂得倒这渣狗。可此时此刻，他任他宰割。
如果不是考虑到死太过便宜他了，他一定一刀下去，直接搅碎他的心脏，了结了他这条狗命。
战司寒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可脑海里有道声音不断的提醒着他，驱使他去手术室内看看孩子，那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乐乐，乐乐……”
他无意识的呢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南影发了狠，直接一脚剁在他后背上。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战司寒又连续喷出了好几口血。
一来，是受了内伤；二来，是悲痛交加，急火攻心。
“乐乐，乐乐……”
南影嗤笑了一声，偏头对南开道：“我记得你手里还有乐乐的血样，将他拖去检验室，让医生抽他的血，然后当着他的面做亲子鉴定，这条狗不是不相信孩子是他的，那就让他亲眼看着，直到结果出来为止。”
“是，鹰王。”
南开应了一声，然后招呼两个保镖去拖战司寒。
一旁的阿生想要上前阻拦，但又觉得南影这做法是对的。
即便孩子已经没了，战爷也该为她正名。
小天使清清白白的来，不能让她不清不白的走。
即便迟来的补偿一文不值，但也得补偿。
……
云汐做了个梦，梦到她跟乐乐去了天堂。
那儿春暖花开，没有痛苦，没有疾病。
风刮过，她下意识闭眼，可当她再次睁眼时，无边的疼痛袭来。
第203章 让她美美的上路
她，还在现实世界里。
如果死了，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可她此刻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心口的位置，像是有千万把刀在扎一样。
她不想重回这个世界，所以还是睡过去吧，说不定再醒来时，又到了天堂。
人没了生念，意识就会一点一点剥离身体，她现在就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然，死对她来说，大概也是一种奢望。
因为耳边不断的有声音在唤着她，眼前也浮现出了女儿惨死的画面。
报仇，对，她还要替女儿报仇，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渐渐地，她睁开了双眼，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你终于醒了。”
云汐靠在南影怀里，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的虚空。
“南影，我刚才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到我的孩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慢慢地没了呼吸，没了心跳，你就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的世界，成为了我们母女的救赎，你告诉我孩子没死好不好？”
说完，她仰头看着他，带着仅剩的一丝暗光，期许的看着他。
南影差点就破功了，脱口就准备说乐乐还有一口气。
可强大的意志力还是让他散了这股冲动。
痛过一次，如今醒来，证明她熬过了最艰难的那一关。
如今给她希望，她顶多就是打起精神守在乐乐身边，陪她治疗。
若乐乐醒来还好，可乐乐要是醒不过来，她承受二次痛苦，他无法保证她是否还能撑下来。
与其给她希望，让她再次绝望，不如狠心一点，逼着她面对现实。
孩子是生是死，其实都影响不到她了。
能睁开眼，就代表她挺过来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乐乐若能活下来，以后母女团聚，也是一种圆满。
孩子若撑不住，那就让她悄悄离开，不给她母亲二次伤痛了。
他想乐乐能理解他的，因为那孩子也心疼她的妈妈。
“云汐，你听我说，战司寒已经接受乐乐是他女儿的事实了，而这才刚刚开始，他们给了你们母女那么多伤痛，你醒过来也是想报仇吧，那就坚强的，一个一个将他们收拾干净。”
云汐眼里最后一丝暗光渐渐消失了，瞳孔里再无颜色，只剩一片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