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入主后宫。
入主后宫?对啊,如此杜氏的权势便更上一层,当属泼天之贵。可是,父亲可曾想过,她曾嫁弟,后嫁兄,来日岁月她要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人。
父亲,如此思及杜氏,自然想不到她。
可是杜氏出一个侍二夫的女子,就不是辱没门楣了吗?
怪不得,母亲要这般生气,一碗药永绝后患。
杜若自那日大雨中的一场爆发,晕在魏珣怀里后,已经昏迷了好几日。她在梦中反反复复地看见父亲那张慈和朗日的脸,亦看见母亲带着柔软笑意喂给她甜点的温和模样,她一点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在梦中,她想只要不醒来,一切便都只是一场梦。
是梦,便做不得数。
不是还有人说,梦都是反的吗!
她浑身滚烫,腹中却又冷又疼,只攥着一副温暖的掌心,攀着臂膀靠上去,想寻求一点点支柱。这些天原都有这样一双手,带着掌心的热度,和指腹的稍许粗粝,覆在她小腹,拂过她面颊。
她告诉自己,都是假的,是他不愿放她回家,故意骗她的。可是,她却又无比清晰得记得,大雨初停的那一刻,她目光所及,看见的是她最爱的三哥。
三哥说,“他没有骗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三哥——”杜若睁开双眼,果然,出现在床畔的是她的三哥。
“阿蘅,你终于醒了!”杜有恪原本紧蹙的眉间,终于舒展一些,抬手抚摸过她额角,将散落的发丝轻轻拂开。
然拂到一半,杜有恪的手突然便顿住了,只定定望着她。
杜若亦看着他,眼尾逐渐泛红,待盈入整个眼眶时,泪水便也落了下来。她扑入杜有恪怀中,哭得委屈而肆意。
她说,“三哥,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你……”
“三哥也想你!”杜有恪拍着她纤弱的背脊,抬手揉过她发顶,将她紧紧按入自己怀中。
从小到大,十六年的时光里,他们兄妹还不曾分离过如此长久的时日。
杜若偎在杜有恪怀中,许久才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杜有恪的声色也带着哽咽。
他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更知道她开不了口。
果然,杜若咬着唇口,重新红了双眼,垂首不语。
杜有恪抬头叹了口气,只一把重新将她搂在怀中。半晌才道,“你想问三哥,瑾瑜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吗?”
杜若闷在杜有恪胸膛,默默点了点头。
“是真的!”杜有恪那只搭在床畔的手,蓦然间握紧成拳头,“去岁年关,你与瑾瑜间闹成那样,自然是该和离的,但到底没有被推到明面上。故而你被他莫名带往临漳,父亲与母亲虽然震惊气恼,但碍着瑾瑜身份,亦不好发作。而我知晓后,本欲想去截你,却不想被瑾瑜的人控制着。”
“他控制你?”杜若从杜有恪怀中探出脑袋。
“何止控制了我!”杜有恪苦笑了一声,“他将你四个兄长全控制了。尤其是大哥和二哥,听母亲说,他更是直接派人监控了樊阳、安定两地。估计母亲或父亲谁想调人截你,大哥和二哥在千里之外,便首先身首异处。”
“正月十六那日,他原是来了太尉府,结果无意中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而我,是在你走后不仅,又一次父母的争吵中,听到的。”
“父亲他,想在你和离后,将你送入宫阙,捧你上后位。母亲不愿魏氏儿郎,为你一人共侍,怕来日他们兄弟生出嫌隙,同室操戈,方才、方才给你……”
正月十六——
杜若永远记得那天,原该是魏珣给她和离书的,可是他却转眼反悔,当是因为听到了这些。
这才是他那般蛮横地带她走,却始终不辨一句的真正缘由。
杜若沉沉合过双眼,又缓缓挣开。只觉诸事慢慢明朗,却仿佛又有些事始终不得解释,可是,她亦无力去追寻。
“阿蘅,别再回邺都了,至少现在别急着回去。”杜有恪抬起手想再摸一摸她面庞,却到底忍住了,只‌转口道,“父亲与母亲,如今已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他们……,”
“三哥,我一人静一静。”杜若终于开了口,朝杜有恪露出个温婉而单薄的笑。“三哥也去休息吧,陪了我这些天定是累了!”
杜若望着他的掌心,仿若又触到那点温暖。
杜有恪起身揉了揉她脑袋,笑道,“三哥是今早才过来陪的你。”
“这些天,一直陪着你的是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