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宫宴
一路上神策军林立,马车道畅通无助,伴随着叮叮铃铃的声音,很快就到了。
马车停在东华门斜对面,掀了帘子出来,站在台阶下打眼一望,红墙黄瓦,紫藤梨花,隐隐有丝竹管弦传出来,宫墙之上的一方天地熏风袅袅,万物葳蕤,满眼的辉煌。
阶梯上躬身站立的太监趋步走来,行了礼,便领着晋王府这一支往里头去。大越朝虽然开化,但礼仪依旧是浩繁的。
光进个宫门,头一道,按爵位、亲疏、封号这么细细地排,后面公卿大臣,顶着日头,排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庆贺皇后千秋节的队伍。
当值的太监已经皱眉抡眼,半晌才能喝上一口水。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晋王府这一干皇亲国戚中打头阵的才进得来门槛。
穿行在肃穆的宫殿玉阶上,满眼都是橙黄的屋顶、紫红的墙壁,走廊很长很长,走的魏琰的脚脖子都酸了,总算轮到她和李云照到吴皇后面前去贺寿了。
事前没培训过,好在前面一个个走流程的都跟提线木偶一样,动作一致,她留意三两次也就记住了。
吴皇后头戴凤冠,也是一身深青色祎衣,织金云龙纹领,她面孔端庄,在后位上坐久了,很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帝李览坐在她上首,神色和蔼地看着来人,不时提起嘴角一笑。
见了李云照,哥俩儿好地招招手:“云照来了?”他又打量魏琰一眼,道:“弟妹。”
皇帝的眉眼和李云照稍有相似之处,他面色发青,似乎有某种心疾。
“陛下。”魏琰上前行了礼。
吴皇后道:“自家人,都坐吧,不必拘着,怪见外的。”
等二人落了座,皇帝叫来王大:“去瞧瞧太子到哪儿了。”
他话音才落,前头里就进来个一身朱红,束着玉冠的少年男子,桃花眼风流地斜瞟魏琰一眼,往吴皇后身边走过去:“父皇、母后。”
吴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臂:“太子怎么不同你晋王皇叔打招呼?”
李珉只管看着魏琰,含笑道:“皇婶。”
魏琰不欲理他,便装耳聋,微偏过头去望着李云照。
“太子,”吴皇后知道他有心思,偏今天还非叫他断了念想,道:“你怎么一人来了,太子妃呢?”
李珉坐没坐相地拈起一枚剥好的荔枝吃了,勾不起兴致地道:“在后头被孟府的姊妹给绊住了,儿想母后了,巴巴地跑来。”
吴皇后笑了笑,朝皇帝道:“这孩子……真是的。”
“晋王皇叔,”李珉是个见了李云照就要欺负的性子,向来这等脾性,这会儿子人少,更来兴致了,掷了一个荔枝核到他玉盏里:“吃荔枝。”
自小到大,李云照不知受了他多少捉弄,似也不见怪了,捏起来要往嘴里送,忽然眼前伸过来一只素手:“来,吃这个。”
她柔情款款的一声叫太子李珉绷紧了目光,活像心窝里挨了一拳,薄凉,又不甘,他偏过头去,露出个合宜的笑来:“父皇,儿子去外头张罗着,您与皇叔略坐一坐。”
“去吧。”皇帝摆了摆手。
不是一味奢侈享乐之人,此次为吴皇后大肆操办千秋节本就是个由头,借着把太子放到臣工和各州节度使眼前才是目的,太子年少有为是国家稳固,叫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根本,是以一应事宜,便均交给李珉出面了。
前殿歌舞起,歌姬莺声婉转,直如珠玉坠盘,乐师声之清脆,又似仙露滴落玉阶。
“云照。”皇帝道:“你且带着弟妹入席吧,皇后也去,朕稍后就来。”
吴皇后携起魏琰的手:“走吧,弟妹。”
暑天里头,她的手凉,没有一丝温热,叫魏琰前世的职业病犯了,想说句“你这是病。”
一进宫就单独将她和李云照请来皇帝面前,无非太子悔婚这件事干的不地道,怕皇族人多嘴杂聚在一起说些不中听的话,又怕太子李珉见着她生事端,魏琰心中冷然:见天儿这煞费苦心的身体怕不太好。
魏琰没有情绪地笑了笑:“娘娘请。”
狗太子李珉办事尚可,等吴皇后入席的时候,下首的一干天潢贵胄、王公九卿已经依次落座,这些贵人们教养良好,连眼神都是守礼的,任凭你一个个挑过去,半点出洋相的地方都找不出来。
贵左贱右,皇室亲王在左一排,对面则是以魏凛为首的臣工们,排在魏琰下首的是荆王妃陈氏,瞧见她露出个浅淡的笑来:“晋王皇婶。”
荆王李嘉和太子李珉是一辈人,李嘉和李云照走的近些,陈氏有事没事的总爱去晋王府坐会儿,是个为人随和的性子。
魏琰和她打了招呼,端正坐好,拿眼觑了觑最上首。
皇帝换了一身玄色绣龙鳞金丝滚边冠服,大殿顶上嵌着的夜明珠的柔光打下来,把他眼底的乌青映的很深,常年的劳心让他看起来力不从心,却又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这满殿的喧嚣。
龙体欠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