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确在现场。“贾婕妤”的目光直视向前方,正正好是对上贾筱筱的方向。贾筱筱只觉得眼光一闪,“贾婕妤”就垂下头去:“只是,此番落水,乃是人为!”
贾筱筱一怔,就见旁边太后一拍扶手,厉声道:“何人所为?”
“回太后,刺客……”“贾婕妤”刚说出两个字,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一片惊呼中,贾筱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身形故意晃了一晃,特意用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
旁边的沈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贾筱筱。
贾筱筱“虚弱”地推开了沈福的手,摇晃着冲着身边的太后匆匆一揖礼,“母后,朕还有些事要问贾婕妤,太医都在乾元殿,就先带她回乾元殿了。今日之事,暂交由皇后查。儿臣告退。”
面对着如此“虚弱”的皇帝和已经“晕倒”的贾婕妤,太后还能说什么,只能同意了。
于是,贾筱筱就在沈福的搀扶下快速地出了宸时宫,带着后头特许的“贾婕妤”所乘的小轿,匆匆回了乾元殿。
刚到乾元殿,“贾婕妤”一被伺候着躺下,贾筱筱立刻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
门被关上后,贾筱筱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一抹冰凉贴到了自己的脖颈边。她不由地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身子一点儿也不敢动,只敢微微转动眼珠子看向身斜后方的人:“你这是在干什么?”
方才还软绵绵躺在榻上的“贾婕妤”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的身后,正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她的脖子上,声音低沉而带着隐隐的迫力:“你是谁?”
听了“贾婕妤”这话,贾筱筱顿时来了气。今天先是落了水,然后醒来后莫名其妙变成皇帝不说,不顾自己还难受着,就想着先去解救“贾婕妤”,结果呢,救了的人反倒要杀自己!这都是什么事儿!贾筱筱横起了脖子:“你问我,我还要问你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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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是谁呢!”
这句话一出,贾筱筱心里忽然一松。仿佛是冬天凝结的冰上被凿开了一个洞,她这几天封存在心底的害怕、委屈、后怕等种种情绪都找到了宣泄口,汩汩地往外流着。
反正他都听见了,自己也就不再找借口掩饰了,贾筱筱嘴微微撅了起来,微昂起头横起脖子,一对上墙边高高挂起的灯,眼睛酸涩起来,两行清泪顿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不准哭!不准做这种女儿气的事情!”握着她胳膊的力道忽然加大,紧贴着她脖子的冰凉往里挪了一点儿,明明是清丽的女声,此刻却是带着不怒自威的魄力。
本来就难受,听见这句话,贾筱筱心里越发不爽了。自己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谁知道怎么莫名其妙跑到这个书里。还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就跟拥有最高权力的人正面交锋!结果落得了什么好?谁爱做这个皇帝谁就做去,她不干了!她一脸正气:“自古哪里有东郭先生得了好报的。你要杀就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贾筱筱觉得自己胳膊上那股力道忽然大到仿佛要把胳膊拧断一样,索性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了半天,却忽然觉得脖子上一空,几乎是同时,钳住她的手也陡然松开了。
贾筱筱睁开眼睛,快速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怎么,不杀我了?不担心我是要害你的人了?”
“我可不是蛇,没有反咬东郭先生一口的喜好。你若不是她,不会特意跑一趟宸时宫。”“贾婕妤”嫌弃地看了一眼贾筱筱,将自己衣服上别着的手帕往她怀里一扔,“把你的眼泪鼻涕给擦干净了。”
说完话,“贾婕妤”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转身就准备去旁边的暖阁净手。孰料,她刚一转身,就感觉到自己胳膊一紧,一抹冰凉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中。“贾婕妤”动作立刻顿住,眼中冰冷:“你这是在做什么?”
贾筱筱保持着这个动作,从“贾婕妤”的身后转了半个身子出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尚不知你的身份。”
“贾婕妤”看着贾筱筱握着的剑柄上晃动的明黄剑穗,眼中墨色翻滚:她居然敢将墙上悬着的尚方宝剑取下来这样架在自己脖子上!莫非,自己猜错了?
“贾婕妤”按捺下心理的思绪,沉着脸看向她:“贾婕妤,你可知后果?”
长剑的寒光映得贾筱筱一张脸正气凛然:“为了江山社稷,我不得不小心。”
“贾婕妤”鼻翼微微翕张着,凝视了她片刻,眸中墨色微凛:“大荣皇帝甄承祐!”
贾筱筱丝毫不吃惊,只是略点了下头:“还有呢?”
甄承祐面沉如水地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贾筱筱严肃地看向他:“那只是你一人之言,需得有证。”
荒唐,朕就是皇上,还需如何证明。还是说,这位贾婕妤得了谁的授意?甄承祐眸色微沉,强压下怒气:“方才朕可没让你证明。”
“你怎么做是你的事。现在,是我问你。”贾筱筱丝毫不退缩,满是严肃:“一个婕妤身份有限,当皇帝就不同了,牵一发而动全身。”
原来她都知道。甄承祐眼中直接起了杀意,刚要动作,在看到面前的那张脸时,心中一凛:不能乱,此时“皇帝”不能出事。他强压下酸意,思索起了自己从来没有思索过的这个问题。
贾筱筱等了半晌,手都有点儿酸了,忽然听见面前人的声音:“御案旁边的紫檀柜子,从左往右第三个,从下到上第二个抽屉,有一把小金锁,上面錾刻的卷草纹。”
贾筱筱拽着他去了柜子边,打开那个抽屉后看到了那把小金锁。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又把抽屉给放了回去:“还有呢?”
甄承祐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还有?”
“当然了。这事只能证明你对于这房间比较熟,进出这里的人,又不止你一个!”贾筱筱还特意在一个上加重了语气。
这可是朕的寝宫,除了朕就只有太监宫女进来过,妃嫔都不能进。她居然怀疑自己是太监宫女不成?这女的究竟是谁的人,想干什么?甄承祐只觉得额角一突:“那还要怎么证明?”
“这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贾筱筱拉着他到了桌边,靠着桌沿,顺手拈了一颗蜜饯梅子,顺手递给他,“吃一颗慢慢想?”
居然还吃上东西了。如果这会儿他能够换回自己的身体,绝对把这个女人砍了。甄承祐长呼吸了两口气,才把自己喷涌而出的愤怒给压了下去。他闭着眼思索了半天,睁开了眼,只是扫了贾筱筱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声音却不似方才那么大了:“在肚脐下面约三寸的地方,有一颗红痣。”
肚脐下面约三寸的地方?贾筱筱低头看了一眼,嗓子眼儿忽然一噎,整个人剧烈地咳了起来:她还吃着梅子呢,这人怎么这样啊!她还想着他要找出什么圣旨或者亮一手字什么的?怎么突然玩这么大?
“不确认一下吗?”甄承祐感觉脖子处的冰冷随着她的咳嗽而一摇一晃的,皱起眉催促道。
贾筱筱好不容易将那枚梅子给咽了下去,还在庆幸没有核,听见甄承祐这话,脸上一热,转了半个身子背过身去。
一时间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了衣物摩擦的细细簌簌声。一盏茶功夫后,贾筱筱脸色微红地松开了他,她又福下身子行了个宫礼:“拜见皇上。依礼本该向皇上行礼山呼万岁的,只是这隔墙有耳,为免节外生枝,就以此代了。一切为了大荣着想,请皇上不要怪罪。”
若是朕要细究起来,方才把你凌迟个十遍八遍的都不算什么。只是现下不敢动你罢了。甄承祐揉着自己的手腕,淡淡地应了声,走到窗前的其中一张鸡翅木椅子边,坐了下来:“起来吧,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就不必多礼了。”
甄承祐话音刚落,贾筱筱就立刻站直了身体:“多谢皇上。”
这会儿倒是能屈能伸了。真想砍了她。甄承祐看到面前的那张脸,又强压下满腹怒气,指了下旁边的椅子:“你坐下,将落水后的事详细说来,一点儿也不许漏。”
贾筱筱也知道这个是正事,坐了下来就低声给甄承祐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说起来,其实两个人醒来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发生的事情也有限。当听到贾筱筱去找太后的时候,甄承祐看了她一眼。贾筱筱莫名其妙,嘴上却着重点了一下自己是在半路上碰到了赶过来的太后:“接下来就到了宸时宫。后头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马上来寻朕,还知道去搬太后,也不算是太傻。”甄承祐听完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也只有这一件事做得差强人意,其他都……”说着他住了口。
还不是怕你那天下你最大的狗脾气,根本不会对任何人低头,哪怕是“皇上”过去。居然还嫌弃自己。贾筱筱心中腹诽了一番,还是有些不服气:“我方才哪里做得不好了?”
“不说这个了,先说正事。”甄承祐挥了挥手。
贾筱筱眨了眨眼睛:“皇上,当下最紧要的事,是把身体换回来。”
甄承祐用一副朕当然知道还用你说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这事自然重要,但除此之外,还有些事也必须要马上做。”
“什么?”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甄承祐看着贾筱筱好奇的模样,心中转了几圈,还是说出了口:“第一件,就是查刺客的事。”
“哪里来的刺客?”贾筱筱刚开了个口,立刻看到甄承祐扫过来雪亮的目光,心里一咯噔,不由紧张地瞪大了眼睛,“难道真的有刺客?”
这副蠢样,真不敢相信,是朕的脸做出来的。不过,最让人不敢想的是,朕唯今之计,居然只能借助她的手来做这件谋划许久的事。不过,落水之事完全是老天递过来的枕头,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怕是更难了。甄承祐心里叹了一口气,板起了脸:“别废话,你听好,照朕所说去做。”
贾筱筱连忙附耳过去,认认真真地听了一遍。然后在甄承祐的注视之下,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索性虽然笨,倒是不傻,果然是装的不成?甄承祐听她说完,点了下头:“你这就去做。不到万不得已,切记不要像刚才在宸时宫那样自作主张,听见了没。”
知道了!这些人的心眼子,就跟筛子一样。贾筱筱点了下头,正要走,又转了回来,一脸欲言又止。
甄承祐抬眼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贾筱筱迟疑着开了口:“我就想问下,是不是真的有刺客?”
甄承祐额角的青筋又是一跳,忽然拉长了声音:“来人啊!皇上晕倒了!”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突然就开始了!不是说好等一盏茶后吗!贾筱筱连忙跑到床边躺下,心里腹诽着,拉上被子时却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这龙床躺着也不错,横竖刚才自己已经报了一“剑”之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甄承祐:朕没想到有一天朕会因为一张脸原谅一个人。
贾筱筱:那还不是因为是你的脸。呵呵,你脸真大。
甄承祐斜眼看过去。
贾筱筱拿起面脂:我是说,你脸大,这面脂都要用很多。沈福,让内务府再抬十筐来。
甄承祐:……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第5章
今日的夕阳十分好,都到了申末,映照在连绵起伏的屋宇飞檐上,给那红墙金砖都铺上了一层温暖的红。
但乾元殿前殿里的等候召见的众臣却没有心情去看外头的夕阳。里头坐得满满当当,却是鸦雀无声,只有更漏中的水滴滴答滴答的声音响着。
一位穿着锦鸡补子的二品官员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再看看更漏,悄悄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腿,小幅度地靠向了身边穿着仙鹤补子的一品官员:“郑大人,这已是申末了,您看这……”
虽是压低的声音,但是这堂中寂静,有点儿动静,众人纷纷都竖起了耳朵。
郑大人放下了手中已经喝干了的茶碗,看也没看那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话是这样说,但是谁又能真的安?毕竟,听说皇上醒来后,众人都是赶着来递折子回事情的。孰料,这刚到,就说皇上晕倒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大片太医呜啦啦地涌了进去。
泡掉色的茶水灌了半肚子,桌子上只是为了好看往日根本无人看一眼的干硬糕点也吃了个干干净净,也顾不得脸面找了相熟的太监引着去过净房了,然而,这一下午了,太医却没见出来。众人怎么能安?心里的猜测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冒了出来,却谁也不愿露了行迹。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纷纷转头。隔着珠帘子,只见一个大太监手中的拂尘一挥,快步往外走:“那药又熬得了没,快着些送进去。还有参片已经没了,还不快去取!小路子,你去御膳房,让他们备着白粥随时取用。”
吩咐完这一桩,那大太监晃着拂尘就掀开了帘子。
瞧见那太监的脸,众人纷纷起身。方才还说则安之的林大人脚步飞快地抢到了前头:“沈公公,还请留步。”
大太监正是沈福。骤然被人叫住,沈福眉一皱。待看清面前的人时,沈福神色一松,匆匆对着林大人欠身道:“郑大人,咱家这还有差要办,实在不敢耽误,还请诸位大人恕罪。”
众人目送着沈福小跑出去的背影,刚转头,就听里头传来了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还不快换了热水来。你们动作麻利点儿,误了事儿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一溜小太监端着铜盆鱼贯而出。众人这会儿都离那珠帘很近,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那盆子中淡淡的红色,仔细一闻,还有熟悉的腥气。众人心中一凛,纷纷面色沉重地拉自己相熟的人开始嘀咕起来:方才那该不会是血水吧?
众人嘀咕了一番后重新落座,心中正在惴惴。没一会儿,众人就瞧见沈福一脑门儿汗地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位钦天监的官员。众人心中又是一凛:钦天监的人来这里做什么?莫非,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