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嫔面色羞红,道:“妾出身卑微,岂敢在郡主面前充大。”
明惠郡主冷哼:“怎么不敢啊,连本郡主的皇祖母都要伺候你,遑论是本郡主。”
郭贵嫔面色一白,慌慌张张的站起身解释:“郡主,妾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没有怀过孩子,妾虽卑微,肚子里却是陛下亲子,妾不敢怠慢,皇后娘娘那里让妾不懂的多问德妃娘娘。”
“这话说的,旁人怀孩子也没那么多事,偏你就第一胎,唯恐出事,我皇祖母怀我父王时也是头一胎,也没听皇祖母说让皇后娘娘照顾。”
“郡主。”
明惠郡主冷冷一笑:“郭贵嫔莫要生气,本郡主也只是就事论事,不过想来郭贵嫔也该知道本郡主向来脾气不好,这阵子本郡主要留在宫中陪皇祖母,皇祖母怕是不能□□照顾你了,你若真担心你腹中孩子,还是去求皇后娘娘另选一位能照顾你的,免得本郡主到时候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你。”
郭贵嫔低着头,泫然若泣。
德妃对着明惠郡主斥道:“好了,总是这般没规矩,郭贵嫔是你的长辈,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向郭贵嫔赔礼。”
明惠郡主拽住她的衣袖撒娇:“皇祖母,阿凝说的都是事实啊,我脾气暴躁,有时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万一伤着了郭贵嫔肚子里的小皇叔怎么好,何况皇祖母你要照顾我的,若是还要照顾郭贵嫔,哪里还能顾的上我,皇祖母,你不能如此,您向来爱重皇祖父,阿凝不敢说什么,可您如今为了皇祖父的儿子不要孙女了,您偏心。”
“胡说八道。”
德妃戳了戳她的脑袋。
郭贵嫔立在底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明惠郡主哼了哼,站起身道:“若是皇祖母不去寻皇后娘娘,阿凝便自己去寻皇后娘娘,皇祖母还要阿凝伺候呢,哪里有精力去伺候别人生孩子,阿凝不依。”
她说着便真要往外面跑,两侧霎时窜出两个粉衣宫人,拦住她,不让她去。
明惠郡主向来娇纵,撒起泼来,谁的面子都不顾,一把推开拦住她的宫人,嘴里嚷着要去找皇后娘娘理论去,她好容易进宫陪皇祖母一趟,皇后娘娘竟然让皇祖母伺候别人。
郭贵嫔瞧着明惠郡主无法无天的样子,下意识的往旁边侧了侧身,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怕伤着自己的孩子。
德妃瞥了一眼,心下了然,郭贵嫔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最起码不是受楚王之命故意寻求自己的庇佑,而后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栽赃给自己。
宫人不敢伤了明惠郡主,都跪在地上求郡主息怒,德妃冷声呵道:“放肆,越发惯的你无法无天,若伤着了郭贵嫔肚子里的皇子,你个孽障有没有命陪。”
明惠郡主缩了缩肩膀,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哽咽道:“原是皇祖父说阿凝是他的亲孙女,身上流着他的血,是最尊贵的,如今倒好,是个什么人都能踩在阿凝的头上,我倒是瞧出来了,这皇祖父一病了,宫里便乱了套了,任谁都能尊卑不分了。”
郭贵嫔跪到地上,哭着说:“德妃娘娘,非是妾尊卑不分,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啊。”
拿皇后娘娘压她,真是好样的。
德妃强忍着怒气,道:“你也瞧见了,本宫这孙女脾气大,醋性也大,打小便不许本宫抱她哥哥,只许抱她,你先回去,好好养着身体,至于压治宫人之事,你是主子,没人敢为难你。”
这便是越过皇后娘娘推了这差事,横竖没有明旨,闹到陛下那里也可说因要照顾明惠郡主,□□乏术,陛下自然也知道皇后娘娘让她照顾郭贵嫔是什么意思。
郭贵嫔瞧着这屋里乱成一团,唯恐真的伤了孩子,娇娇怯怯道:“既如此,那妾便改日再来给德妃娘娘请安。”
她刚迈出去没多久,明惠郡主便笑嘻嘻的拦住德妃娘娘的胳膊,道:“皇祖母,阿凝演的好不好。”
德妃笑着说:“这可是你的拿手绝活,还需要演吗?”
“哎呀,皇祖母。”
德妃道:“逗你呢,比你平日里还有些过,你瞧那奴婢的脸都吓白了。”
明惠郡主虽然蛮横,却是不屑同一个奴婢争宠的。
“一个卑贱之人,谁给她的脸让皇祖母照顾她。”
德妃道:“还不是陛下皇后给的。”
“皇祖父真是糊涂,一个卑贱的奴婢怎能封为皇妃呢,瞧她那样,好歹也是个贵嫔,不敢大声说话,连自己的宫人都管不住,娇娇弱弱的,真是给皇祖父丢人。”
“哪里是她不敢说话,不过是学旁人罢了,只可惜学的不像。”
“她学谁呢,为何要学旁人。”
德妃道:“不该问的莫问。”
明惠郡主心里痒痒的想知道,又不敢问。
一个蓝衣宫人斟酌着开口道:“娘娘,奴婢瞧着楚王此次的目的倒像是让娘娘与皇后娘娘反目,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奴婢觉得娘娘没必要为了这事同皇后娘娘撕破脸。”
德妃漫不经心的说:“本宫同皇后哪里还有什么脸可撕。”
早就撕破了的,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第54章
蓝衣宫人道:“楚王倒是好手段。”
也不知去哪里找了这么个人, 竟同陈昭仪有七八分相似, 不仅长相,便连举止行为都像。
德妃娘娘冷哼一声, 拍了拍明惠郡主的手腕, 道:“阿凝今日歇在宫中, 去瞧瞧宫人给你布置的屋子有哪里不妥。”
明惠郡主虽然脑子不好使,这会也知道皇祖母是故意要支开她, 笑着应了声。
“娘娘, 这个郭贵嫔同当年的陈昭仪太像了,咱们不得不防。”
“怎么防,陛下如今鬼迷了心窍, 一心觉得是陈昭仪回来了, 说不得还以为是李贵妃回来了。”
她掐了掐手指:“郭贵嫔一举一动都是仿着陈昭仪来的, 显然是有备而来,刻意为之,楚王在她身上也算是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楚王到底是不了解陈昭仪, 怕是她母妃也以为陈昭仪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陈昭仪未承宠时是陛下身边女官,看似柔弱,是个没有主意的,实则却是个倔脾气,骨子里比谁都高傲。
陛下曾在德妃身边感慨过,若是陈昭仪有她一半乖顺就好了,男人就是贱骨头, 太乖顺觉得没意思,那火辣性子偿久了又觉得乏味。
德妃不担心陛下宠着郭贵嫔,她倒巴不得陛下多宠宠郭贵嫔,死在郭贵嫔的身下,吴王好登位。
越拖着,那底下的小狼崽子长得越大,吴王的机会就小了一分。
若是早几年,那皇位哪里有平阳王什么事,如今竟从原来的两方制衡慢慢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娘娘,郭贵嫔瞧着便不是老实人,留她在宫中终归是祸患。”
德妃淡淡道: “一个小小的贵嫔罢了,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娘娘。”
“好了,你下去吧。”
她闭了闭眼,年纪大了,总爱想东想西的,连跟在身边二十来年的人也不愿相信了。
郭贵嫔有孕的事很快便在京中传了个遍,百姓津津乐道,都拿这事当笑话看,陛下已过古稀之年,竟还有这能力。
消息传到陆靖瑶耳朵里时,她正被陆靖岚拉着一起打络子,陆靖岚凑过来笑着说:“你说这稀不稀奇,宫中都十几年没添皇子公主了。”
陆靖瑶的手顿了一下,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这些日子一直在忐忑中,想着那十皇子什么时候能出世,真到了这一刻,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大抵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有什么,陛下宠幸美人,美人有孕不是很正常。”
陆靖岚道:“这怎么能一样,陛下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他……。”
她说到一半,面色羞红,竟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陆靖瑶有些心不在焉,想着什么时候去见一见赵誉,只是自那日赵誉从宁国公府离开后两人便没见过,她心中有气,也不想主动去寻他,这般拖着,竟一次都没碰见过。
陆靖岚碰了她一下,问:“你瞧我这个打的好不好。”
陆靖瑶嗯了一声,陆靖岚见她没什么兴致,把东西放在一边,站起身道:“我瞧着你像是没什么精神,不如咱们出去逛逛吧,映翠堂里新进了一些小丫头,正跟着学规矩呢,你要不要瞧瞧有没有看的上的,选在身边伺候。”
老夫人心疼孙女,觉得家里的姑娘们大了,想着再给孙女们一人添几个伺候的。
“我身边贴身伺候的够了,便是选进去也不过是做些洒扫的活,便不去了。”
陆靖岚身边的两个年纪大的正好婚配了出去,这会正缺人。
她挽着陆靖瑶的胳膊:“你既不去,那我便改日再去。”
这种事交给底下的嬷嬷办便好,但这些身边伺候的嬷嬷向来管的多,挑选的丫头也大多老老实实的不爱说话,陆靖岚想挑几个有趣的丫头带在身边解闷,所以一心想着自己去挑选。
陆靖瑶笑着说:“你这会不去,当心好的被大姐姐挑去了。”
“大姐姐端庄,同我不一样,挑的人自也是不一样的,说来也有趣,昨日我从祖母那里出来,映翠堂的管事正带着那批小丫头熟悉府里的各房各路,有一个小丫头落下了什么东西回去取时恰好遇见了我,跪在地上同我说她被买进来时说是要派到小姐公子身边伺候的,如今管事的把她分到厨房去,求我说能不能在我身边伺候,不想去厨房。”
这些小丫头看着是刚入府的,年纪不大,实则个个跟人精似的,早打听好了去哪里伺候好,拼了命的往好主子那里挤。
陆靖瑶也听说过这些丫头私下里打听的与府里的传言,最好的去处是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待人宽厚,赏钱也多,只是老夫人那里现在不缺人伺候,其次就是世子那里,世子不爱让丫头伺候,身边的丫头基本都是摆设,在世子院子里伺候很闲,可以随意和小姐妹聊聊天,世子不会管的。
再然后就是各个小姐们,小姐们娇贵,要伺候的精致些,小姐们不会打骂丫头,就是伺候的不好,会被管事嬷嬷们骂。
总之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都是好的,次一点的是去园子里照顾花草,也很清闲,就是每个月拿的赏钱不高,也没有在公子小姐们身边伺候的体面,最差的就是分去厨房或是后院洗衣,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
映翠堂向来都是管教新进的小丫头,往主子们身边选,那里的管事大多没什么人管,日子过的清闲,不在主子们面前跑,自然赏钱也不多,人总想着捞些油水,映翠堂里的管事只怕是应承了人家小丫头往好的地方送,收了人家的好处。
“你说,这个丫头,我该不该要呢,瞧着挺机灵的。”
陆靖瑶嗤了一声:“咱们宁国公府底下伺候的也该好好管管了,被卖进宁国公府里做丫鬟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连这种银钱都要收,可见是黑了心肝的,至于那丫头,你瞧着如何便如何,我没见过她,不能替你拿主意,不过我觉得那丫头主意也太大了些,怕日后心大。”
“是这个理,咱们不提这个了,去逛逛园子吧。”
陆靖瑶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郭贵嫔有孕一事,没有心思同她逛园子,便道:“三婶不是叫你打络子吗?你跑出去逛园子,三婶不骂你啊。”
陆靖岚问道:“你会吗?”
陆靖瑶拿起自己打的歪歪扭扭的金色络子,陆靖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我便不怕了。”
张氏这些年虽不敢同清河郡主争什么,到底两个人的女儿差不多大,处处都要让陆靖岚同陆靖瑶比一比,但凡没有陆靖瑶做的好的,便督促女儿努力,一定要赶上陆靖瑶。
不过这点张氏是多心了,这么些年来除了吃,在其他上面陆靖岚便没输给陆靖瑶过。
不过有些东西,也不是努力便能弥补的,比如身份,陆靖瑶一出生便是宁国公和清河郡主的嫡女,处处受人夸奖,陆靖岚虽也是宁国公府的嫡小姐,却只是三房小姐,陆三爷官位不高,三房依附长房生存,陆靖岚和陆靖瑶一起参加宴会,陆靖瑶永远是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陆靖岚只会被忽略掉。
张氏心里觉得委屈,又没有贴心的人能安慰她,只能强忍着,偶尔在家里说说酸话,倒不是什么坏人,不然陆靖瑶心再大也不能和陆靖岚一处玩了。
陆靖岚刚收拾好要同陆靖瑶一起出去,张氏派人叫她过去,她一脸不乐意,自从定亲后,娘对她越来越严厉了。
陆靖瑶回了自己的院子,紫诗为她换了身衣裳,她坐在榻上,叹了口气:“哎,郭贵嫔怀孕了。”
紫诗:“……。”
不知她家小姐为何总关心宫中妃子的事,宫中陛下宠幸美人了,宫中妃子怀孕了。
倒是紫文机灵一些,笑着说:“小姐放心吧,便是平阳王殿下不是陛下最小的皇子了,也还是陛下最宠的皇子。”
陆靖瑶睨了她一眼:“谁同你说我是关心他了。”
她明明是关心她自己好吗?未来登基的十皇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想到这里她就脖子疼。
上一世她是陆府的庶女,陆府满府女眷都进了牢狱,最后她被陆琉拿着碎瓷片扎死。
这一世她是宁国公府的嫡女,有清河郡主和鲁国大长公主在,她可能不会直接被抓到牢中,八成就是直接在宁国公府被赐死的。
死法不同,一个死在牢中,一个死在宁国公府中,好歹死的体面些,这么一想,心中好像舒服了很多的样子。
她在榻上换了个姿势歪着,踢了踢腿。
该死的赵誉,真的要和宁国公府断绝往来啊。
第55章
陆靖瑶为郭贵嫔怀孕一事叹息传到清河郡主耳里, 清河郡主蹙着眉问陆嘉:“你说咱家福宝做什么总是关心郭贵嫔。”
夫妻俩在房里想了一夜也没想通。
陆靖瑶本以为郭贵嫔这一胎就是未来的十皇子了, 她想着与其日日担忧,倒不如好吃好喝的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真到了那一刻, 她一抹脖子, 好歹这一世的十几年也是她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