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菡啼笑皆非,香草这算什么,自家姐姐得不到,也不想让“能得到”的她心里舒坦?
哎,幼稚。
“香草啊,秦哥哥天天泡青楼我也没意见。”
香草气得直跳脚,然而后来却变本加厉,但凡听了这方面的事,都要找机会对她大肆渲染。
方巧菡还是不放在心上。说便说去,她和秦正轩又不是爱侣。
不过,听了方书毅的话,廖峥宪很是放在心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轩哥哥?”他不动声色地问,“没看错吧?”
方书毅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弟子眼睛最好了!轩哥哥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呃……哥哥,吃枣。”方巧菡觉得这话有点瘆人,抓了颗大枣塞过去,“可好吃了,甜掉牙。”
脆甜的瓜果,水分又足,方书毅吃得欢,把刚才那一幕抛到脑后。方巧菡嘻嘻哈哈和他抢,廖峥宪目光深沉地看着这对小兄妹,没有再说别的。
哼,秦正轩。救命恩人吗?他会替女儿好好谢这个大恩。只是,那人从事的什么勾当?那个于爷,看起来真像刀头舔血的土匪。和一班朝不保夕的江湖人厮混,又且纵情声色,绝非良配!
女儿前世所托非人,好容易重活一回,这次他要瞪大眼睛,把那些伪良人统统踢滚蛋!
……
京城,佟府。
“好鲜亮活计!”佟雅蘅拿着一方绣帕啧啧赞叹,“这花朵儿跟真的一样,怕不要招来蜂儿蝶儿了。”
几个丫鬟也点头:“四姑娘说得没错!手艺真巧。”
佟夫人手里是一面团扇,上头绣着猫咪捕蝶。花猫憨态可掬,胖乎乎毛茸茸的,看着就想摸一摸。
“确实出色,”佟夫人爱不释手,“这把扇子要价二十两,我看值。蘅儿,这次不会又送给公主了吧?”
“女儿要自己留着。嗯,另外……”
佟雅蘅忽然羞红了脸,身边的云嬷嬷会意,对佟夫人笑道:“四姑娘是相中了这手艺。太太,老奴也这么想。找到这位绣娘,叫她帮忙准备姑娘出嫁用的绣品,太太看好不好?”
韩家急于完婚,现在距婚期满打满算不到半年,根本绣不完那么多东西:嫁衣,各类礼服,百子千孙帐,枕套被套,椅搭桌围……佟雅蘅又十分挑剔,一连看了好几家绣坊都不中意。
“嗯……”佟夫人沉吟,“好是好,但这么多东西,只她一人,忙得过来吗?”
“先找绣坊问问看,也许有多位绣娘呢。”
“也好。”
云嬷嬷花了三天才回禀。
“太太、四姑娘,这绣帕和团扇出自外地一家叫做霓裳阁的绣坊。可惜得很,绣娘不是霓裳阁的,且只有两人。”
原来是为了生计做零散活儿的手艺人。佟雅蘅忙问:“那也无妨,能绣多少绣多少。人住在哪里?实在不行,咱们去一趟,送上门的买卖,她们必定喜欢的。”
“老奴打听过了,是一对母女,住在冀县马家村。”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冤呐……哭晕在厕所~~
谢谢@22664288亲亲的雷和@火山亲亲的营养液!么么啾~~O(∩_∩)O
第二十九章
马家村?
佟雅蘅摩挲着绣帕边缘细密的针脚。这个地名好熟,她在什么时候听说过的?
啊,想起来了。去年这时,父亲打算给三哥冲喜的那个小姑娘,就住在冀县马家村。
“嬷嬷,可打听到那家人姓什么?”
云嬷嬷笑起来。这还用问?但凡她老人家出马,主子哪有不满意的。
“这种手艺好的跑单绣娘,霓裳阁的掌柜当然不肯透露来历——他们巴不得所有活儿都通过绣坊卖,好多赚抽成。老奴破了不少功夫和银钱,辗转厮缠那些伙计,总算套出来是一对姓方的母女。嗯,好像出身还不差,是读书人的妻女,可惜当家的没了,娘儿俩才做这个营生。”
佟雅蘅点着头。没错,就是那家,这也太巧了。
如果去年不是突然冒出关于父亲的流言,害得父亲不得不放弃这门婚事,现在,这方家小妹就是她的三嫂了。
佟雅蘅本身是不信道士神婆的,但去年那会儿父亲、母亲和三哥的亲娘孙姨娘都信以为真,她做女儿的也不好劝阻。
佟维毓紧急去马家村安抚方家,佟夫人是不知道的。
父亲走后,佟雅蘅转头就去求了宫里做淑妃的大姐。佟淑妃去皇后面前哭诉一番,请来了太医院的院正给三公子佟祁锋看病,竟好了七八分。这下全家都喜笑颜开,再不提冲喜的事,更没人管什么方家圆家的了。
现在,恐怕也就她还记得这家人了。
佟夫人却想着另一件事,忙问云嬷嬷:“这家男主人几时没了的?”
云嬷嬷点头:“太太跟老奴想到一起去了,就是这里尴尬。不到两年,母女俩都带着孝。那绣坊看两人活儿实在漂亮,再说客人谁知道这个,故此也不在乎。可咱家是办喜事的......”
“是呢,不吉利。”佟夫人对女儿道,“蘅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佟雅蘅摇头,手里绣帕抓得更紧了。她连鬼神之说都不信,当然也不忌讳这些。方家母女的手艺是她见过最好的,整个京城的绣坊都挑不出同样的来。
“母亲是知道我的,”佟雅蘅把绣帕捧到佟夫人面前,“哪,这花朵真是栩栩如生。错过了这么好的绣娘,女儿才是千万个后悔呢。”
佟夫人宠溺地笑道:“你呀,真是任性!也不怕姑爷知道了膈应。”
两片红云飞上佟雅蘅的粉颊,她跺着脚撒娇:“他,他哪儿管这些。”
终于要嫁给一直思慕的人了,她要把最美的东西呈现给他。
佟雅蘅是替自己委屈的。明明她先爱上韩澈,韩澈却相中了廖绮璇。
那日她和廖绮璇出门踏青,回来的时候两人在一家酒楼歇脚,坐在窗口的她远远地看见韩澈带人巡城,欢喜得什么也不顾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和他偶遇一番。
她不好自己一个人过去,急中生智,借口掉了簪子,拉着廖绮璇就下楼。
她本来认为廖绮璇是个完美的幌子与陪衬。容貌、家世和才华都比不上她,她还听说廖大人有意把女儿许配给自己远方的一位老友。
韩澈见到她俩果然发怔。她偷眼看他,却发现他只盯着自己身后的廖绮璇。花了一番心思,却成就了韩廖二人的美丽邂逅。
更叫她羞恼的是,韩澈一度把廖绮璇记成了她,还找媒人来求亲。等后来那媒婆发现弄错了,拼命自扇耳光向佟夫人磕头时,她怔怔地躲在屏风后听着,只觉得那一声声巴掌都是打在她心头。
后来韩澈还亲自道歉,隔着帘子不住地说对不起。他越这样她就越觉得酸苦,多希望他说的是另外一句,我中意你。
现在廖绮璇死了,皇上将她赐婚给了韩澈,她觉得都是天意。一定是老天不忍心她伤心一辈子。她想,她理解韩澈的无奈,她要让他挥别过去,幸福快乐。
佟雅蘅红着脸说:“母亲,就这样嘛。她们通过霓裳阁卖了不知多少东西,用的人个个倒霉不成?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信则有不信则无,都是世人自寻烦恼。”
“唉,那就依你。”
“多谢母亲!那咱们这就派人请她们吧。”
......
方巧菡得知方夫人接下这笔活儿的时候很是吃惊。
“母亲,您......”怎么也不和她商量一下?
她从学堂送饭回来,方夫人就喜孜孜地告诉她这个消息,还把五锭光亮亮的胖元宝拿给她看,说是定金。
“我就知道菡姐儿的巧手会招来大主顾的,”方夫人没注意到女儿的神情,“人家慕名而来,这可是三百两银子的大单啊!粗略估计能净挣二百两。”
平时每个月最多不超过十两,这下一次进账二百两,方夫人心花怒放。有了这笔钱,她们可以置些田产雇人种,还复从前殷实的家境,娘儿俩再不用白天黑夜地操劳了。
“母亲,那是哪里的客人,要求咱们做些什么?”
方夫人不在意地道:“来自京城的一家大户人家,要嫁女儿,因为婚期紧,所以在外头找绣娘。绣一件嫁衣就好,那家小姐说了,若是绣得好,还会有赏银。”
“这......”方巧菡觉得不妥,“咱们之前跟霓裳阁的薛老板说好的,但凡有活儿都卖给他家。薛老板对我们照拂,也是看在秦哥哥面子上。这样绕过薛老板,让他知道了,岂不是叫秦哥哥难看么?”
“哎......哟,我怎么没、没想到这一层。”
方夫人口吃起来,徐氏宽慰道:“那就不让薛老板知道不就行了?谁不要养家糊口,肯定不止咱们这样。”
方巧菡皱起了眉。薛老板不会透露她们的住址,这主顾派出来的下人好会耍心机,也不知怎么套出来的。单冲这一点,她就觉得不像厚道人家。
“母亲,他们是京城什么人呀?”她准备找廖峥宪去打听打听。
“唉,我一欢喜,倒忘了问。”方夫人懊恼,“我是想着,横竖咱们是在家里做,到了约定的日子他们来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管他什么人呢。”
正说着,门口跑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头插金簪,通身绫罗,看上去就气度不凡。
方夫人急忙客气地迎上去:“张妈妈,您老怎的又折回来了?”
“老身有句话忘了,”张婆子和颜悦色地说,“我家姑娘特为交代过,府里包吃包住,每天还另有五百钱,这个是不算在工钱里的。”
“噢……”
“明儿我来接,你们收拾一下。”
张婆子一阵风似地走了,徐氏震惊地问方夫人:“太太,您要带着姐儿去他们家住么?”
方夫人乱了方寸,“我、我也不知道呀!我还以为是在家里做好了他们过来取……”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末尾按了手印的纸递给方巧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嗫嚅道:“菡、菡姐儿,你看看这个,写得密密麻麻的,我一高兴,没细看就按手印了……”
方巧菡抚额,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都不看就按手印,也不怕对方不安好心。
她已认出了张婆子,那是佟府的下人,确切地说,是四小姐佟雅蘅房里的下人。
佟雅蘅今年也十七岁了,确实该嫁人了。不知道夫婿是谁。
她想起了前世与韩澈的初遇。她性子沉静,不喜外出,要不是那天佟雅蘅非要她陪着找丢失的簪子,也许不会……
而如果,前世的她没有死,廖夫人一定不会这么早去世。
......唉,别想了。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胡思乱想间,方夫人已开始自责:“都怪我,想钱想糊涂了,胡乱接什么活儿哪?我离不开毅哥儿,菡姐儿又是女孩儿家,怎能像个丫鬟一样跑去别家留宿?我这就去追那婆子,把银子退了。”
慌慌张张冲到村口,张婆子已上了马车,方夫人气喘吁吁地拦住,说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