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少音红唇半阖,瞠目地望着流越,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桌之隔的流越只是笑了笑,再未说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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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的一个时辰,流越回到书房处理公务。这时安少音端了茶点走进来。
“相公。”
耳边是女子柔和的轻音,流越抬起眸来,微异道:“这个时候,你不陪子轩?”
“阿轩已经睡了。”安少音递给流越一杯热茶,看了眼堆积如山的书案问,“相公这是在做什么。”
“在清点洛阳王名下的田庄。回京之后,他名下所有的田庄,包括这一处避暑山庄,都要归入皇庄名下。”流越接过茶盏润了润喉,继续说道,“离开王府前洛阳王与我谈起此事,他名下无儿无女,宗室里挑不出合适的继承人,迟迟拖延下去,待他百年之后,恐是洛阳城内的产业都无暇顾及,更不用说这些郊外的田庄。思来想去,还是归入皇室较为稳妥。”
安少音一边听着,一边看书案宛如小山的地契,她多扫了两眼,直到看见了田庄的名字。安少音知道,田庄会在今年纳入皇庄名下,不想其中有这般缘故。
不多时,流越见安少音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茶盏往一旁的案几一放,长臂一挥,将人揽在怀中,
安少音就这样背对着流越坐下,眼前的书案上一应是遍布洛阳的田产明细,字迹如浓云密布,洛阳富庶,可以此略窥一斑。
“午膳时说的话,吓到你了?”安少音迟迟不语,流越的手掌向后轻轻的一扯,怀中的人便向后倾了身子,两个人因此愈发地靠近,他下颚支在安少音的肩膀,目光如是盯着书案上一堆地契说道,“这到底是实话,洛阳王自己心知肚明,不然不会将他名下的产业清理出来。”
“确实有些突然。王爷毕竟是那么地和蔼友善。”安少音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白纸黑字道,“我原以为他会挑个宗室的晚辈当未来的世子。”
“他本就是皇室偏支,族下人口单薄,晚辈里挑来挑去就那么几位,要么资质平庸,要么不学无术,日后最多给他们留些田产度日。用洛阳王的原话说,他宁肯将名下的产业送给有缘人,也不会让族下那几个晚辈来打理。”说着,流越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来惭愧,这些年但凡与皇室有血脉关系的,子嗣零丁,一代不如一代。”
想来是报应。流越在心中补充了这么一句。
安少音轻叹一声:“难为王爷待人亲厚,也许洛阳城里,同我这样想的人比比皆是。”
书房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怀中温香软玉清香萦绕,流越没有因此昏了头脑,反倒是愈发地清醒了。
须臾间,脑海里闪现不日前洛阳王送来的那封书信,像是打开的记忆的匣子般,流越手臂紧紧环住柔软的腰肢,唤了怀中人一声。
“少音。”
“嗯?”安少音转过头,正好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容颜,一肌一容,清晰无比。
只听身后的男子唇瓣一张一合。
“要不要把子轩过继给他?”
第七十五章 最好的礼物。
书房内,流越将写好的书信递给青辞:“青辞,你先去趟洛阳城,将此信亲手交到洛阳王手中。另外,还有一件事。”
话音未落,书房前的人已不在,下一秒出现在青衣男子的对面。流越小声地附在青辞耳边说了几句,转眼间青衣随从的眉宇间露出了几分迷惑。
流越吩咐完后,伸手拍了拍青辞的肩膀:“早去早回。”
青辞挠头,手中的书信随着另一手的动作微微颤抖着,他不明所以道:“主子,看个人至于要这么小心吗?”
“你去了就知道了。”流越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转身又回到了书案前处理公务。
青辞看了眼手中的信封,想了想方才听到的话语,他面上的迷茫之色未褪,倒也没再多问,拱了拱手便退出了书房。
几日后,青辞从洛阳城回来, 第一时间冲到了书房中,不同于离去时的迷惘之色,归来时他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惊愕,并着一丝豁然开朗的觉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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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王再婚的几日前,安少音正在房间里思忖该送什么贺礼才好。她命人将临时当做库房里的箱子都搬了出来,来来回回挑挑拣拣就那么几样,似乎哪一个都不适合。
这次离京是为了公务,自然不会带什么奇珍异宝,是以安少音挑了许久都不满意,又命人将这些东西收了回去。
这厢午休醒来后,安少音打开了自己的梳妆奁,想从里面挑几支合适的首饰。一连翻了几个木匣才想起来,南下中原主要是抚恤灾民,离京之前她将妆奁里价值连城的首饰都留在了王府,只挑了些简单的珠翠,便是衣裳多为素色,思来想去,竟是不知道送什么好。
安少音将妆奁一一收了起来,对着轩窗沉思不语。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安少音便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解释了一遍,说完后托着腮悠悠一叹:“挑了一日了,都没什么好东西。这时候再进城去寻,想来早被其他人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