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一时口快,见安少音面露愠色,急忙低声解释:“姑娘误会奴婢了,这些随便在洛阳城里一打听就知道,王府的老人也都知道这些事,并未刻意隐瞒。听说,这还是洛阳王爷的意思。”
冬儿心思单纯,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安少音愕然道:“当真有此事?”
冬儿睁大了眼睛点点头:“早年王爷风流多情,常年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府里的宠妾是数不胜数。二十年前,王爷刚从世子袭位至郡王,当夜就去云水馆逍遥快活去了,这才连王妃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据说那场大火是王府的一个宠妾放的,打那之后,洛阳王爷将后院的女人都赶了出去,从此更是性情大变。这些年也没听说纳什么新人,一门心思全扑在洛阳百姓身上。”
一席话听完,安少音怔怔地凝望着铜镜,只是眼中却没有自己的模样。
“一个人,前后真的能相差甚远么?”安少音喃喃自语。
冬儿认真地点头,附和道:“那是自然,府中不就正好有一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屏退了冬儿后,安少音坐在窗前,望着园内的一片落叶出神。
心绪不知飞到了那里去,眼前的画面一闪,四角亭下,赤黄色的背影孤寂冷傲,给人的感觉如至深冬。
安少音有一瞬的恍惚,如果这是前世的记忆,那么梦里的那位陛下该是谁呢?她内心思忖了许久,太后,青衫公公,陛下……
她其实是想过一个人的,只不过两个人给她的感觉相差甚远,安少音如何都不敢将这两位联系起来。如今听冬儿说起了过去的洛阳王,安少音动心一念,拾步走到床前。
人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安静不动,俊美的五官安然入睡。
会是你吗?安少音在心里问道,一只手无意识地向前探去,落在了安然沉睡的侧颜上。
好烫。
安少音杏眸圆睁,异常的滚烫让她收回了手,她抓着流越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相公,你醒醒。”
没有回应,安少音这才慌了:“相公,你醒醒。相公!”
还是没有回应,流越的面容红得不自然,安少音用手触碰他的额头,那里已然烫如热铁。
安少音花容失色,一边轻轻晃动流越的身体,一边朝外大喊,嗓音中似有哽咽之状:“冬儿,秋蝉,快,快去叫青辞!”
第五十七章 音娘。
初冬来袭,枯叶纷飞,下人们在清扫枫园落叶,地面传来的“沙沙”声不断,与落针可闻的厢房内大相径庭。
室内温度适宜,宽两间的厢房内站了不少人,青辞与两名中年大夫分别诊脉后,确认了流越是寒气入体,受了风寒,需要好生静养。
适才冬儿已经去煎药了,绿叶送走了两位大夫,厢房里开始变得空阔。饶是如此,萦绕在室内的压抑气氛不减反增。
洛阳王的目光在安少音与流越的身上徘徊,坐在床边的女子神色沉重,眉宇间凝着一层忧色,双眸凝睇昏迷不醒的男子,下唇轻咬,一言不发。
这位和善稳重的王爷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见女子的神情,话到了嘴边,生生地咽了回去。
多说无益。洛阳王心里想,此刻他无论说了什么,安少音当是听不进去的,她眼底黯然一片,仅有的注意只留给了一个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再待下去亦做不了什么,洛阳王很快就退出了房间。在枫园外与刚返回的绿叶照了个面,嘱咐丫头仔细照顾,又吩咐管家去准备些上好的补品,这才独自一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房间内少了一人,悄然无声,哪怕里面有四个人,安静地窗外落叶的声音都能飘进来。
“好冷。”安少音握着流越的一只手,触手可及是一片凉意,心倏然抖了一下。
“青辞,为什么王爷的手这么冷?”她倚在床边喃喃,话是对青辞说的,然而视线钉在了床上,不离半分。
青辞听安少音喊他,老老实实地说:“主子这些天都是冷水沐浴,手脚自然比较凉。”
安少音的手动了动,看样子是要把流越的那只手紧紧地握在掌心,只可惜她的手与男子的比起来,实在是纤细小巧,能圏在手心里的,只有四个冰凉的手指。
指尖冰凉,安少音用另只手抚摸男子的左脸,眉宇的忧色更深了一层:“手脚冰凉,可为什么他的身体这么烫?”
安少音又问了一遍,方才大夫在的时候已经解释过,只那会儿她整个人神不守舍的,压根没能仔细听进去。
“娘娘,主子这是风寒引发了热症,一时半会儿下不去的,服几天药就会好了。”青辞解释着,看了眼在床上面容发红的男子,忍不住道,“这几日主子忙的没时间休息,每天又冷水泡着,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话音落了,女子没有回应,不过几步之遥的暮烟觉察到安少音的眼神又暗了一分。暮烟凝眉瞪了青辞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青辞似乎是没注意到,继续言语着:“本来天气就越来越冷,主子为了能尽快出发,一刻都不曾歇息。这差事本是轮不到主子的,若非他一定要来洛阳,也不至于劳累至此……”